還好,自己在琉璃島,主人的神殿之內。那方才……是個夢吧?但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做這種惡心的夢?
魏小五擦擦額頭的冷汗,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剛剛夢裏的情景真是太可怕了!他卻是渾然不知,離自己幾十米遠的內殿中,某隻邪惡的兔魂笑得快要暈過去了。
“原來他被弑神家族滅了滿門啊……”皮炎喃喃著,完全沒注意到自家魂寵方才做了些什麼,“真沒想到……他害死冒管家和帝國王子,就是為了這個……這樣說來,他也挺可憐的。”
但轉念想到那位無辜被殺的王子、劉盈可憐的雙胞胎兄弟,皮炎又覺得魏小五過分遷怒,胡亂害人,實在罪無可恕。
皮炎搖搖頭,對於魏小五的行徑實在不好評價,隻得幽幽一歎道:“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的確如此呀。”
“小五,你在作甚?怎麼像個沒頭蒼蠅似的?”總算恢複過來的魔炎貓慢慢踱了過來,慘白著一張臉向看守門戶的魏小五打招呼。七位門徒之中,隻有魏小五是魔炎貓帶來的人,他黏在琉璃島神殿中的時間又最多,魔炎貓和他的關係一向比較親近。這位光明神的第一打手平時表情狠厲,又有一臉猙獰的傷疤,是人見人怕的煞星,也隻有對魏小五說話時才正常些、柔和些。
魔炎貓本來是隨口打個招呼,哪知道對方一見了它,全沒有平日笑嘻嘻的賊模樣,反倒是像見了什麼憎惡之敵般,臉色大變,情不自禁往後退縮幾步,隻差沒大叫“你別過來”之類的話了。這下鬧得魔炎貓莫名其妙,半晌才反應過來,心想莫非他也著了那魔音使的鬼道道?
“裏邊那臭丫頭又幹什麼了?”魔炎貓咬牙切齒道,“她倒真是個不消停的!”
這會兒魏小五終於反應過來了,方才的那場夢,除了是皮炎在搗鬼還能是誰!不過一想到她竟能毫無聲息的侵入他的夢境,小五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眼見這朵平凡的金魚草一步步化為帶刺的耀眼玫瑰,自己的心願似乎越來越難以實現了。
他還在皺眉想著心思,魔炎貓那邊卻突然變得身體僵直起來。身為超階魔獸,它對周遭環境的變化有著遠超常人的預感。果然,就在內殿上空,一個碗口大的黑洞詭異的閃現,瞬間便是一股濃重的灰霧猛衝出來,直奔殿中而去。
“啊……”魔炎貓的驚呼聲還未出口,那團灰霧已經穿過屋頂,眨眼間化為一把利劍,寒光四射、殺氣十足,兜頭就向皮炎劈去!
這一下來勢凶急突兀,皮炎哪裏反應得過來。伴隨著巨劍呼嘯著砍下,眼見她小命不保,一把金光閃閃的大劍打橫裏刺了出來,憑空格擋下那灰劍雷霆般的一擊。
一聲巨響!空中彷佛無數個怒雷一齊炸開,山動地搖的威勢鋪天蓋地而來。饒是皮炎精神力強悍之極,也被震得頭暈眼花,一屁股跌坐到地,登時出了一身冷汗。而外間的魏小五當時就被震暈了,魔炎貓也趴倒在地,動彈不得。
兩劍相撞,一觸即分,但那精致如畫的內殿牆壁卻完全毀了。皮炎身處魔法陣內,才沒被砸出個好歹來,但她身上厚厚一層沙灰,全是拜那些斷石木梁所賜,真個是灰頭土臉了。如此威能,除了神明之外無人能發出。因此她顧不得拍掉粉塵,急急仰頭一看,頓時駭然變色。
那兩把光霧凝成的巨劍此刻已經消失無影,隻剩下一灰一亮兩個身影飄浮在半空。灰的那個一身黑甲,煞冷之氣令人膽寒,皮炎雖不認得,卻也猜到是冥神哈迪斯;而亮的那個俊美淡漠,金發飄飄,自然是光明神愛洛斯了。
“哼,你堂堂冥界之主,幹起偷襲勾當來挺熟練嘛,還知道掩蓋氣息。”愛洛斯滿臉奚落,譏諷道,“隻不過你太小瞧我了!想在我殿中殺人,沒那麼容易!”
哈迪斯垂首不語。他依舊帶著麵甲,看不清麵貌,隻是比之往日似乎多了幾分頹傷之感。愛洛斯立馬就察覺到對手的不妥之處,口氣一轉,輕笑道:“奇怪,你的神力比上次較量時差了許多,我讓你受的傷應該不至於此吧?莫非……”他想到帕塞芙此時的下落,不禁笑得更加開心,“莫非你這副模樣是冥後的手筆?”
哈迪斯聞言身子一抖,接著便是一陣沉默。半晌,他抬起頭來,指著皮炎冷聲道:“這人,絕不可活!”
“無趣!”愛洛斯撇嘴道,“怨不得帕塞芙不喜歡,你真是太無趣了!冷心冷麵、冷言冷語,我那妹妹生受了你一萬年,怪不得一得機會便離家出走了!臨走時還給你留點難忘的紀念,倒真是她的作風。”
他說得輕浮,對於哈迪斯卻是最惡毒不過的笑語。但哈迪斯彷佛沒有聽見一般,徑直繼續自己方才的話題:“生死循環,平衡之道,世間不需要靈魂女神。這魔音使,必要殺掉!”
“嗤……”愛洛斯笑出聲來,“你說殺就殺?我偏不讓你殺!哎,明明是個陰毒自私的家夥,還充什麼正義使者呢?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冥王大人!”
“既然如此,多說無益。”哈迪斯一抖手,灰黑色的巨大領域從天而降般籠罩在浮島之上,“來吧!”
“好!”愛洛斯應道,“哼,這次是你自己來找死!”
他也是一抖手,展開了自己的領域。如今他繼承雅典娜的神格,所以使用的是風係領域,一時間隻聽得內間呼嘯之聲頗為驚人。哈迪斯靜思凝神,正要上前對戰,沒想到愛洛斯眼中寒光一閃,突然右手急招,一束金線綁著角落的皮炎,朝著魔炎貓那方拋了出去。這一下出其不意,生生在冥王眼皮底下弄走了皮炎。
愛洛斯當然不願讓好不容易等來的靈魂神格就這麼打水漂,所以大敵當前他的第一要務就是皮炎的安全。趁著哈迪斯全神迎戰時,他使了個巧法,本想讓魔炎貓帶著皮炎避開此處。但皮炎反應也快,人剛飛出領域範圍,便是一個空間魔法挪移走人,瞬間消失不見。沒料到她被禁錮數日還有如此充沛的冥想力,愛洛斯也不由得一愣,這才知道自己低估了她的能力。
此時哈迪斯那邊已經回過神來。他在人間隻得區區幾個小時的存在,時間一到就要歸回冥界,自然不願在這裏和愛洛斯多作糾纏。當下銀光一亮,冥王大人也用空間魔法追人去了。
“不許走!”愛洛斯一聲急喝,青色的風之領域乍然壓縮,直灌入尚未消失的銀光之中。哈迪斯硬接了一擊,悶哼幾聲,但身形還是消失在當場。
愛洛斯氣惱不已,連連跺腳。此時距離萬年期限隻有寥寥數日,封印已大為鬆動。因此,久不出門的光明神大人也運起空間魔法,追隨冥王而去。
他這一走,留在神殿中的基美拉也急了,匆匆給蔫了吧唧的魔炎貓和魏小五施了個光明係魔法,便領著兩位離了琉璃島,出發尋主人去了。
一時間,流光異彩的飛島之上,隻剩下空空的神殿和滿地的粉塵。
……
琺琅帝國的派拉夫城主府中,再不複當日客如雲來的熱鬧景象,而是變得冷冷清清。不過客人雖然沒了,但自春之女神住進這裏,琺琅國就派了好些雜役奴仆來聽候差遣。雖然不知道府中這些人的身份目的,當地的新任領主大人也是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不敢怠慢一二。帕塞芙萬年前本就是享受慣神仆服侍的至高神愛女,對於這些人類的周到和卑微,她嘴上不說,心裏卻頗為滿意,情緒也舒緩許多。如此一來,作她“手下”的那幫人質們倒也沒吃什麼苦頭。
人質裏好些魔法師都是空間魔法的大拿,想要閃人的話並不是不可能。帕塞芙對此心知肚明,便在進駐的第一天就圈了一間大屋,用自己的領域禁絕了那裏的魔法力量,再把所有人都塞在裏邊。因此,不論是身為光明神門徒的澳薩卡、不知所措的大魔法師們,還是黑武士和劉盈一眾人,全都住在一個屋簷下。這樣一來,內間的氣氛便顯得熱鬧而……詭異。
比如那澳薩卡,雖暫時性命無憂,但連日來遭了毛毛球無數哀怨恨悶的白眼,心裏鬱鬱之極。還有親眼見到神族再現的五個大魔法師,對比之前己方對撒魯的懷疑諷刺,不由得慚愧不已,道歉和詢問就沒停止過。再加上因擔心皮炎而經常哭哭啼啼的小綠、因和徒弟精神連線被切斷而險些暴走的撒魯、整日鼓著腮幫子大罵帕塞芙的豬豬和嗩呐、神神叨叨要找帕塞芙打聽“生命女神”下落的普拉客……屋內天天喧鬧不休,僅有黑武士始終一言不發,隻是默默祈禱著皮炎平安。
這天,黑武士一個人靠在牆角,癡癡望著窗外那小小的一方藍色,猜想著皮炎的境況。卻突然瞥見窗外銀光一閃,那個令他牽腸掛肚的熟悉身影竟然出現在半空!
“啊!”他低呼一聲,揉揉眼睛望過去,不是幻覺,真的是皮炎!他不由得結結巴巴喊了出來:“她,她回來了……是皮炎!”
這一聲有如巨石入水,激起千般浪花。大夥全都撲過去,趴在窗上唧唧喳喳嚷起來:“哪裏,哪裏?皮炎在哪裏?”
果然是皮炎!她剛一出現,便倉惶的左顧右看,似乎被什麼東西追擊著,一臉的緊張。眾人還來不及朝她呼喊示意,又是一道銀光,一個渾身漆黑的家夥出現了!這一下其他人還沒什麼太大感覺,黑武士卻是心頭一悸,熟悉卻又危險的死亡氣息令他劇烈抖動起來:“天哪,這是,這是……”
他的話還沒出口,又是一道銀光亮起,澳薩卡率先驚呼出聲:“主人!”眾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是光明神,光明神竟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