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呢?”
“嗯,我在看星星。”皮炎早就知道是誰來了。自打來到亙麥,她的“精神探察”就沒停止過。既然是來當誘餌的,她就必須時時刻刻開著“雷達”偵察四方的動靜。
宋槐走到她身邊,和她一樣斜靠著護欄,仰起頭來。今夜的星星並不多,但每顆都很明亮。
“你在想什麼?”宋槐突兀的問道,“一臉嚴肅的樣子。”
皮炎沉默片刻,輕聲說道:“小哈死的那晚,天上的星星很多。顆顆都亮得要命,就像今晚一樣。”
宋槐明白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一時懊悔無比。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低說:“你不要太傷心,我覺得……哈羅因……他在那一刻……是很幸福的……”
皮炎側過頭盯著他,看得他一陣心慌。半晌後他才又鼓足勇氣說:“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保護了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我,我很佩服他,也很羨……呃……他若是知道你為了他那麼難過,瘦成現在這副模樣,他肯定不會開心的。”
皮炎把頭轉回去,依舊望向夜空,喃喃道:“原來你也知道……那你幹嗎不告訴我呢?唉,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沒發現他的秘密?我這個傻瓜……直到他臨死前……他對我說……喜歡我……我才明白他的心意。現在想想,我有些後悔。有時候我覺得,若是他早些告訴我……或許,或許……唉,為什麼他不早點告訴我呢?我這個人就是太笨了!在把握別人心思方麵,最是遲鈍。”
皮炎又歎了一口氣,晃晃腦袋,說道:“喂,宋槐,你可別學小哈呀!要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千萬別再瞞著我。我是很笨很笨的……”
宋槐的心忽然怦怦直跳,似乎有些話已經湧到了喉嚨裏,就要噴勃而出。心中有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把壓抑了許久的心聲傾吐出來。他很想對她說——“我對你的喜歡,絕不輸給哈羅因!”可是……他又習慣性的猶豫起來,真要表白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很明顯,皮炎正為哈羅因的身亡悲痛著,自己現在表白有些對不住哈羅因,也會給皮炎造成困擾吧!
他更加猶豫了,心中有兩個聲音在不停呐喊。一個說:“若是今天不說,恐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說了。”另一個則說:“若是現在說了,也許以後連朋友都作不成了!”兩種念頭糾纏交織,令他難以決斷。
“噗哧……”旁邊的皮炎突然笑起來。她笑得那樣開心,連腰都彎了起來。宋槐被她突如其來的笑聲嚇了一跳,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喂,你還記得嗎,我們在逃離雷斯皇宮的時候,好幾人都掛了彩。越加要給大家療傷的時候,小哈說什麼也不肯接受治療……搞了半天,他是被一隻冰錐射到屁股上,不好意思告訴我們——他的屁股被紮了!哈哈……那時候他的表情……真,真好笑……”
皮炎又回憶起在澳英帝國時宋槐和哈羅因如三歲小孩般鬥嘴吵架,更加樂不可支。雖然她笑得很開心,宋槐卻能感受到其中的苦澀傷悲。握了握拳頭,他慢慢低下頭,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勇氣頃刻間消失無影。掙紮許久,他終於還是沒能把愛意宣諸於口。這位將在幾年後成為湛藍大陸最傑出煉金術士的十八歲少年,又一次放棄了表白的機會,盡管這次算是他生命中最易接近成功的。
兩人在天台上留到天色微亮,皮炎才下了樓。這幾個小時裏,大多是皮炎嘮嘮叨叨的談及以往經曆,宋槐隻是靜靜聽著,偶爾插幾句話。等到她離開天台時,看著她似乎輕鬆少許的背影,宋槐輕歎了一口氣。
“主人,為什麼不告訴她啊?”蝠鼠鑽出口袋,不解的問,“剛剛是個好時機呢!”
“我不願在這個時候……”宋槐扶了扶眼鏡,垂著頭低聲道,“皮炎她,很惦記哈羅因呢。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打擾她……破壞她對哈羅因的追思……”
小笨有些莫名其妙的望著自家主人,呢喃道:“人類的感情,真難懂!”
……
皮炎繞過長長的旋梯,快步走向底層的房間。炎雍使團的居處就在那裏。皮炎和三個室友住最大的套間,四個女孩住裏間臥室,侍衛和妮妮蹲守在外間。
皮炎輕輕推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竟然是一片腥紅的血跡!
“怎麼回事?”皮炎大吃一驚,心髒立刻揪成一團——難道有敵人來過?可是,我一直沒有發覺有外人潛入的精神波動啊!難道是有比自己還要高明的精神魔法師掩蓋了這些精神波動?那樣的話,房間裏的人怎麼樣了?
一思及此,她頓時焦急萬分,拔腿就往裏間跑。還沒到門口,她一眼看到妮妮躺在地上,渾身鮮血雙目緊閉,眼見是活不成了。
這一下皮炎蒙了,大腦一片空白。妮妮,防禦力天下第一的狩獵者,怎麼會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死去?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一時間,心痛、震驚、惶然、迷惑、憤怒、擔憂……種種情緒湧上心頭,皮炎的身子完全僵住了。她似乎完全無法思考任何問題,隻能呆呆的站立著,一動不動。
就在這時,一把鋒利的匕首從皮炎後方迅疾刺來。刀刃上泛著藍光,顯然是浸了劇毒。那隻要人命的匕首握在一個憑空出現的黑衣人手上,眼見皮炎就要命喪他手!
“當!”的一聲脆響,匕首的前進方向上多出了一把大刀。原本信心滿滿一擊必中的黑衣人驚愕的發現,理應無法動彈的皮炎正手持大刀擋在他的麵前,嘴角還噙著一縷譏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