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天過去了,周蘭蘭一直都沒有再同朱寶達聯係。讓他著實感覺清靜了不少。他想莫非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仿佛跟分了手似的,朱寶達頓覺一種籠中鳥衝上藍天重獲自由的愜意感。這種感覺讓他無比輕鬆,覺得一切又都可以重新開始了。但很快一種空蕩蕩的失落感又襲擊了他,伴之而來的是周蘭蘭各種各樣的音容笑貌,在他眼前不停地晃動。人是感情動物,相處時間久了再分開會懷念對方的。詩人說,距離產生美;哲學家說:時空的間隔會增強愛情的烈度。獨處的這幾天,他又開始慢慢想起周蘭蘭的各種好來。想起兩個人下象棋,逛公園,在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他發現,周蘭蘭這個女孩其實還是蠻不錯的。
我,是不是做得有點過了?他開始有些後悔了。桌上電話鈴一響,他有意無意地總在期盼是周蘭蘭打來的。門一動,進來個人他也神思恍惚覺著是她。他相信他們之間不會就此了斷的。他有一種預感,過不了幾天,周蘭蘭一定會再來找他的。
這天,手機又響起來了,來電號碼有些陌生,打來電話的是個女的,他竟然脫口而出:“是蘭蘭嗎?”對方聲音急促而激動地告訴他自己不是什麼蘭蘭而是他的老朋友羅雪潔。
“喂!喂!是朱寶達嗎?快,快,出事了……”羅雪潔像是有什麼著急的事情。
“你不要慌,有事慢慢說。”朱寶達還以為是唐旭又怎麼著了。
“我,我看見曾美格了,在火車站廣場上。她披散著個頭發,臉上髒兮兮的,天啊!她好像是瘋了。我呼了程文誌好幾遍他也沒回。你,你快點過來吧!”
羅雪潔言語結巴,緊張而慌亂地說。
“什麼?你說什麼?曾美格……披頭散發……瘋了……你在說胡話吧?”朱寶達不由得愣在了那裏。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情況不妙,“準是曾美格出什麼事了!”他想。他急忙從掛鉤上摘下上衣,“咣”一聲把門帶上,大聲地在走廊裏喊:
“小齊,小齊!”(小齊是他的司機)兩個人飛快地往樓下跑。
朱寶達的坐駕是一輛白色奔馳,就停在店門外。達亨的員工們看見,他們的老板剛坐進去,白色小轎車就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一樣“突突突”劇烈地咆哮起來,左突右奔,衝上馬路幹道,惹得過往車輛紛紛大聲鳴喇叭向它抗議!白色奔馳不管這些,像一粒子彈一樣朝向目標呼嘯著飛去!
朱寶達終於又見到曾美格了!在火車站寬闊的廣場上,髒兮兮的曾美格正坐在一個高高的台階上,有氣無力地來來回回蕩著雙腳。她高昂著脖子,神情呆滯地仰望空蕩蕩的天空,不時發出傻傻的“嘻嘻”一笑。沒有人知道她在笑什麼,也沒有人知道她這樣已經多久了……
朱寶達呆呆地愣怔在了那裏,就像被凝固了一樣。天啊,這究竟是怎麼了?
她怎麼變成了這種樣子!他喃喃自語著:“命運呀——你真是太殘酷了!”
他久久地凝望著曾美格,凝望著。突然,就像被一把尖刀猛刺中心髒一樣,他感到一陣陣鑽心的疼痛。
就像從一個長長的夢中醒來一樣,朱寶達被眼前這真實的一幕震驚了!從足底到胸腔,岩漿般滾燙的悲憫與同情如巨浪般層層湧起,他發瘋地大叫著:
“美格,我的曾美格!——”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
朱寶達把曾美格安置到了他新買的房子裏,派公司裏兩名女員工倒著班地照顧她、陪伴她。羅雪潔同兩名女員工給曾美格洗了澡,換上了幹淨衣服。她手腳亂動,嘴裏仍在不停地嘟囔著……
朱寶達呼程文誌,給他留言說了曾美格的情況。但不知為何,後者始終沒回電話。他好像在刻意回避著什麼……
朱寶達深陷在皮沙發中,桌上煙灰缸裏煙蒂堆成了冒尖的一個小山。曾美格的出現,曾美格發生的巨大變化,讓朱寶達感到分外震驚的同時,也促使他對人生,對命運,對人為什麼活著這些命題開始了更加深入的思考。他覺得現在的曾美格賦予了他人生以新的意義。他準備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當然,他沒有想過,這個決定一旦公布,會令所有認識他的人感到多麼吃驚!
“你真的就這樣決定了嗎?這可不是件小事。”他一遍遍詢問著自己。這兩天,他翻來覆去想過不知多少遍了。也做過激烈的內心鬥爭。他又最後想了一遍,點點頭深深地肯定了自己。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現在,他準備去見舅舅了,他做出的這個決定,必須也要讓舅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