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後他自己都覺得奇怪,怎麼會寫出這樣一個東西來呢?事先可是連構思都沒有過呀?他感覺非常的奇妙。海,他是見過一次的,那還是在他讀大學時,幾個要好的同學在暑假一起去美麗的濱海城市——煙台玩。雖說隻去過一次,卻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或許距離產生美,時間的流逝給那次記憶罩上了一層淡淡的美感吧。美好的事物總是讓人懷念的,容易讓一個想象力豐富的人當成故事發生的背景。那天晚上他又想起了那次旅行,他感到非常的興奮,一個細節不經意間在想象的天空中風一樣掠過,被他即時捕捉住了,才產生了這麼一篇東西吧。他的興奮勁兒還沒有退去,他真想趁著興奮即興再寫上兩篇,可這時朱寶達又說話了,嘴裏嘟嘟囔囔著:“還不睡呀,你白天再寫不行嗎?明天我還要上班呢?”
“好的。好的。馬上睡。”程文誌說。不能再寫了,影響別人休息不好。不過,他多麼想再寫上一會兒呀。他遺憾地放棄了。他想,如果我接著寫,一定還能再來上幾篇。朱寶達的話讓他的興致受到了打擾,困勁湧了上來,他伸伸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放下紙和筆,摁滅台燈,摸索著上床睡了。
他想,要是有一個單獨的房間住就好了。對了,他眼前忽地一亮,我可以搬到水利廳去住呀。又一想,不行。那樣的話等於拆大家的台,讓四個人散夥。那樣顯得不好,不能那麼幹。
程文誌陸陸續續寫了已經有20多篇了。他把一份份稿子謄寫清楚,他不停地寫,每一份寫得都非常認真,生怕哪個字寫錯了,讓編輯搞不清什麼意思再不給發。他謄稿子累得手腕都抬不起來了。這段時間他不再去圖書館和圖書城。也不再去公園、大學校園,他成了整個水利廳機關走得最晚的人,每天晚上離開時街上已是華燈一片。
他買來信皮、郵票,把謄清的稿子再看一遍,然後認真地疊起,小心翼翼地塞進去,把信封好後,再把它平鋪在一張最新的報紙上,一遍遍用力把裏麵的空氣擠走。他其實可以把信交給收發室劉老太太,讓她寄還可以少貼郵票呢。但他怕她丟三落四地再把信給弄丟了,她一個人每天要寄的信那麼多呢!為防萬一,程文誌騎半個多小時的自行車也要親自寄,那薄薄的一封信,承載的不僅僅是他的心血,更是他的未來、他的明天,他活下去的信心和希望啊!
把信寄走後,程文誌更加沒心情去圖書館圖書城看書啦,時間過得真慢,一天天令人心神不寧。已經發出去好幾天了,雜誌社應該收到了吧。他們認可我的文章嗎?他們看完我寫的東西會說些什麼呢?他們或許已經準備留用,這期或下期就給編上呢!
程文誌飽含憧憬地期待著……
信郵走已經兩個多月了,但像泥牛入海一樣,沒有任何回音。他感到心煩意亂極了,一天到晚火燒火燎的。在屋中不能安心寫作,坐下去站起來,來來回回走個不停。
他更加頻繁地往傳達室跑,一天十來遍,自己都覺著不好意思了。負責分發報紙的劉老太太一見到他,就主動告訴他,沒你的信。窗外汽車馬達聲一響,他也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看,瞅是不是郵車來了。可惜不是,每次看到的不是黑色的小轎車,就是麵包車。漸漸他總結出一個規律。綠色郵車每天隻來兩趟,上午9:00一次,下午3:00一次。
他感到自己都快忍耐到極限了,這一天忽然又聽到外麵有汽車喇叭聲音。
他掏出兜裏呼機看看時間,知道是郵車來了。趕緊跑去傳達室,劉老太太見到他,說:“今天有你一封信,剛送來的。”他無比興奮地把信接過來。是南方一家叫《雨花》的雜誌社寄來的。他高興地小心翼翼地用小剪子剪開,從裏麵摸出張薄薄的紙條:您的大作思路清晰,語言流暢。但與我刊用稿質量要求,還有一定差距,請另投別處。希望繼續關注本刊。謝謝!
又是一封退稿信!
他像兜頭被澆了盆涼水一樣,滾燙的心情立刻消逝得無影無蹤。他全身沒有了力氣,一屁股蹲在地上,灰心沮喪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