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大家夥這個樂,這個鬧呀,都快把房頂抬起來了。奚小娟吵著鬧著非要叫程文誌同她們幾個女生打撲克。有兩個女生倚在被摞上嘀嘀咕咕地說著私房話,兩個男生在一把椅子上擺好了象棋,說什麼今天晚上也要殺個你死我活,一群男女或蹲或立圍在周圍,指指點點。朱寶達跟李樹懷還在喝酒,打從羅雪潔喊出那句話後,兩個人明白了怎麼回事,這酒就再也停不下了。朱寶達不再對曾美格表現得那麼明顯了。愛情與友誼,他都非常看重,他現在碰上了個棘手的難題。朱寶達不是重色輕友的人,他手上端著酒杯腦子思忖著怎樣才能在不失去愛情的情況下也能夠挽留住友誼。朱寶達像個真正的男子漢一樣一個勁兒地同李樹懷碰杯,嘴裏說著:“兄弟,今天咱哥倆兒這可是頭一回喝酒,我第一眼見你感覺就非常投緣,你這豪爽的性格跟哥哥我一樣,從今往後,咱們可就是真正的好朋友了。不管誰遇上什麼困難,一定要互相幫助。兄弟你以後遇上什麼事盡管來找哥我,我這個人直,不過自認為還算義氣,以後處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你就知道哥哥——我,是一個多麼講義氣的人了。來,好兄弟,咱再碰一個,不行,到了我這兒,不喝好不行,哥哥我還想跟你一醉方休呢……”這兩個大男孩兒不談男女,不談愛情,隻談友誼,隻談事業。朱寶達用力拍著李樹懷的肩膀,說:“好好混兄弟,男子漢得想法幹一番事業,得混出個人模狗樣來。”李樹懷說他將來想開家裝飾公司,朱寶達以行家的口吻幫他認真分析了分析,說一定不要害怕挫折,一定要一步一個腳印穩紮穩打才能成功。幹什麼事都不能太著急嘍,財不入急門。說一口吃個胖子的事兒誰都想,但這個世界上沒那麼好的事,除非你中了彩票。兩個人都堅信自己並且也相信對方最終一定會事業有成。說到時候一定不要忘了今天這個快樂的晚上。兩個人是越聊越能喝,越喝越能聊,朱寶達一喝臉就白,越喝越白。李樹懷是一喝臉就紅,越紅越喝。朱寶達一開始把臉給喝粉了,像三月裏的桃花,後來才由粉轉白,最後那個白呀,像剛從麵布口袋裏鑽出來一樣。李樹懷先是喝紅了,後來又喝成醬紫色,喝成了豬肝色。兩個人是真能喝真能侃呀。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他們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呢,其實他倆今天下午才剛剛認識。他們心中裝著同樣的苦,最後兩個人都喝醉了,往桌子上一趴,“呼嚕呼嚕”打起了響亮的鼾聲。碰倒桌上一個空啤酒瓶子和一個盤子,發出“咣當”一聲把眾人嚇了一跳。
看看表時間已經不早了,指針都已經過12點了,How time
flys!奚小娟極不情願地說:“我還沒玩夠呢。”剛才一起打撲克,奚小娟有意無意地踩了程文誌腳幾下,把程文誌弄得心裏怪癢癢的,他想,真逗兒的一個姑娘。
該撤了。得走了。
李樹懷喝多了,癱倒在床上哼哼唧唧不知在說些什麼。程文誌說要不幹脆今晚讓李樹懷住這兒算了,李樹懷聽見了,他不停地擺手,嘴裏嘟嘟囔囔的。他還有知覺,吳辰君上前給他擦去衣服上的一小片菜葉時,把他弄醒了。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推開眾人就往外走。兩個男生趕緊上前一左一右把他架住。來到街上,揮手攔住輛的士,兩個男生和李樹懷一起坐了進去。車開動了,羅雪潔和其他幾個男生衝他們揮揮手:“慢點呀。”司機師傅一按喇叭,掉轉車頭,“忽”的一聲噴出一片煙霧不見了。
奚小娟非要讓程文誌送她。她仰起臉眼睛亮亮地望著他,脈脈含情地說:
“大帥哥,能送送我嗎?”都這麼晚了,她怎麼一點不困?程文誌乏了,腰板和脖子發酸,上眼皮下眼皮直個勁兒打架。他不願送她。來回要跑那麼大老遠的路呢。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上床睡覺。“你怎麼來的?”程文誌打了個哈欠,問她。“美格騎自行車帶我來的。”“人家點名讓你送你就送送人家唄。”幾個女生打趣道。“老遠的路呢。剛才打牌時就總踩我腳,誰知道她還會做出什麼事呢?這個小姑娘。瘋瘋癲癲的。”程文誌低頭做思考狀,“去送送人家吧。就算代我和雪潔送?”曾美格望了望他,長長的眼睫毛忽閃著,輕柔地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