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迪莫斯城(1 / 3)

九月,迪莫斯城。

這是一個潮濕而陰冷的城市,尤其是在深秋,天空總是陰沉沉的,難得見到太陽。無論早晚,空氣中都彌漫著厚重的霧氣,那些介於氣體和液體之間的灰色物質,不僅阻擋著人們的視線,更像是有生命一般,無處不在,緊緊束縛著這座城市。

迪莫斯,在當地的語言裏,是靜止和沉睡的意思。

這是一座永遠處在休眠中的城市,無關溫度和天氣。在這裏出生和居住的人們,天生擁有一種冷漠的態度。他們享受他們現在所擁有的生活,從而下意識拒絕一切外來的事物或者改變。對於陌生人,他們永遠都是過於警惕和小心翼翼的。但是,對於那些已經得到他們認可的人,他們所表現出來的關心和善意,又總是讓人心生喜悅的。

格瑞很喜歡這裏。

天剛剛亮,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還沒有留下太多人的腳印。他披著一件白色的長披風走在路上,他把步子放的很輕緩,靴子跟石頭路麵隻發出了很輕微的聲音。九月的早上已經開始有微微的寒冷了,濃重的霧氣弄濕了鑲在披風領口上的一圈皮毛,涼涼的貼著皮膚,很舒服。

他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微笑,走進位於迪莫斯城市中心的圖書館,跟看守人迪倫打過招呼之後,脫下披風掛到圖書館大門後麵的掛鉤上。然後找到那本自己昨天隻看到三分之一的書,來到一個位於角落的座位上,調亮燈光,安靜的打開書接著看下去。

迪莫斯城的藏書量豐富的驚人,這是格瑞喜歡這座城市的重要原因之一。他正在看的是一本羊皮紙製成的厚重的曆史書籍,詳細記載了這個國家的從誕生到現代的曆史變遷。他在帝都圖書館的一本書裏看到過關於這本書的詳細介紹,但是因為印刷業的不發達,這本書的發行量隻有不到百本。連帝都圖書館都沒能收藏到這本書,格瑞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裏找到。

格瑞每年的夏天都會到這裏來,然後再在第一場雪降臨之前離開。他的身體不好,非常不好,脆弱的像是從東方進口來的瓷器一般。因此,他必須像候鳥一樣,往返於迪莫斯和帝都這兩座城市之間,以此來躲避他無法忍受的,帝都夏季的炎熱和迪莫斯冬季的寒冷。

這是他第四次來到迪莫斯城,也是他來到這個陌生世界的第七年。

格瑞·西斯佛·緹斯蘭迪,真正擁有這個名字的孩子,早就在六歲那年的一場大病中死去了。現在活著的,是一個擁有黑色頭發和黑色眼珠的靈魂,一個來自東方青年的靈魂。

莊周曉夢,從一開始的惴惴不安迷惑不已,到現在認命一般的淡然處之。盡管格瑞很珍惜自己現在活著的每一天,但是對於這個世界,他仍然抱有一種置身事外的冷漠感。更多的時候,他是把自己放在一個觀察者的位子上。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對這個世界的曆史、文化、以及語言之類的東西,都分外的感興趣。

在格瑞看來,這個帝國的構成是極其有意思的。它融合了西方世界的君主製度、議會製度和邦聯製度。

中央,即皇帝控製著地方的行政權利,地方統治者必需得到君主的授權。而議會則享有財政權,全國的稅收和銀行都由議會控製,連君主也不得幹涉。但是地方卻可以擁有自己的軍事武裝力量,中央和議會都沒有權利插手。

議會和君主之間,在格瑞看來,是完全的相愛相殺。一方麵他們存在著彼此之間的互相牽製,為各自的權利而產生矛盾和鬥爭。但是另一方麵,他們又必需保持緊密的合作來共同防止地方勢力的壯大,從而對他們的統治地位造成威脅。

地方勢力也是非常有意思的存在,他們主要是由單獨的城市或者幾個城市的聯盟組成。城市雖然受到皇帝和議會的種種牽製,但是他們卻可以自由組建軍隊,在一個城市之內,城主的權利甚至遠遠超過皇帝。他們可以自己的組建城市聯盟,皇帝和議會都沒有權利直接插手,隻能通過行政和財政進行限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