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孟知魚幽幽地想著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一道冷冽的聲音——

“你在心裏罵我?”

慕敬一惡狠狠地問道。

光是看她的表情,他就猜到了大概。

“我……我沒有。”

孟知魚語氣虛弱地狡辯,明顯沒有任何服力。

“嗬嗬。”

慕敬一當然不會相信。

不過,無所謂了,罵他的人又不隻是她一個。

又過了片刻,他居然在床邊坐了下來。

孟知魚察覺到床墊一陷,知道是慕敬一挨著自己坐下,一想到他之前的惡形惡狀,又想到自己的眼睛現在看不見,她不禁試著往旁邊挪了挪,試圖跟他拉開距離。

好像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慕敬一微微垂著頭,令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似乎忘了,孟知魚現在已經看不到了。

但是,他還是下意識地想要保護自己的情緒不被外泄,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改不了。

“我的母親……哦,就是布魯諾夫人,已經於今淩晨去世了。她走得很安詳,我和蘭德,還有我的養父,大家都在她的身邊,陪她走完了最後一程。隻是,我們都沒有想到,這一會來得這麼快。”

慕敬一的語速很慢,和平時迥然不同。

孟知魚聽得一愣:“布魯諾夫人不是還有一段日子嗎?怎麼會……”

怎麼會忽然就走了?

她感到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慕敬一的頭垂得更低了,他用手抹了一把鼻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昨晚上,蘭德去找她,問了關於我的事情。我養母大概是想要緩和我們兩個人的關係,就把當年的情況簡單跟他了一遍。蘭德並不知道梅斕已經死了,他準備多帶一些人手,親自到中海替我報仇……”

以蘭德的性格,做出這種事情,一點兒也不奇怪。

在他看來,何必去講什麼大道理,隻要把看著不順眼的人都殺了,不就一了百了了?

而且,蘭德本來就因為慕敬一放走了傅錦行這件事,心裏有氣。

他是一個記仇的人,特別是每當看見自己有些歪斜的鼻梁骨,就恨不得一刀一刀地剮了那個男人!

布魯諾夫人沒有想到自己的親生兒子居然如此頑劣不堪,她試圖勸阻蘭德,卻收效甚微。

一氣之下,她竟然當場昏迷。

搶救了幾個時,醫生宣布搶救無效,家人得到消息,陸陸續續趕來,圍在布魯諾夫人的身邊,送她離開。

在彌留的最後一刻,她一手握著慕敬一,一手握著蘭德,想要把他們兄弟二人的手放在一起。

可惜,她還是失敗了。

旁邊的儀器上,心跳曲線成了一條永遠的直線,再也不會有任何起伏了……

“你那個弟弟,倒是對你情真意切,可是他太衝動了,才害得自己的親生母親早早地離開了人世。布魯諾夫人對你很好,我能感覺得到,她一直想要改變你,可惜,她走了。”

聽完了慕敬一的話,孟知魚也歎了一口氣,喃喃地道。

能夠二三十年如一日,把一個無親無故的孩子悉心撫育成人,這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也許,在布魯諾夫人的眼裏,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兩個兒子能夠和睦相處,生活幸福。

“這不是蘭德的錯。”

慕敬一為蘭德辯解道:“如果不是梅斕,如果不是明達,如果不是傅家……”

“所有人都錯了,難道就你沒有錯嗎?”

孟知魚也提高了音量,提醒他:“你的養母難道就沒有勸過你嗎?可你聽了嗎?你沒有!”

慕敬一動了動喉結,無話可。

是啊,布魯諾夫人不止一次勸他放下,但他從未答應過,也沒有想過答應她。

從今以後,他再也沒有機會去答應她了。

不過幾的時間,慕敬一接連失去了自己的生母和養母,這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沒有人能夠體會他現在的心情。

如果不是收到消息,孟知魚的眼睛看不見了,或許,慕敬一到現在還會躲在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

“你……你也不要太難過了,人死不能複生,何況,布魯諾夫人的情況確實不太好,對她來,離開也是一種解脫。”

沉默了半,孟知魚咬著嘴唇,聲安慰道。

“等葬禮結束,我就要去中海了。”

等了又等,慕敬一一開口,就把她的魂兒給嚇飛了。

她嚇得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動作太急,導致一陣眩暈。

但孟知魚顧不得太多了,她失聲喊道:“你要做什麼?”

難不成,真的是隻要布魯諾夫人一死,慕敬一就無所顧忌,要大開殺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