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騎自行車或步行上班,路邊風景四時迥異。清風拂麵,偶有遐思飛翔,有時會忽然想到,我這幾十年的風雨人生,竟一直行走在曆史的田野。那是一個“緣”字啊!
我對曆史產生興趣,始於小學二年級,並且得益於父親的引導和熏陶。有一天,同班同學郭萬堂神秘兮兮地對我說,他爸爸當過紅軍,跟著毛主席爬過雪山走過草地。那神氣牛得很,我好生羨慕。回到家中對父母講起,父母相視一笑。父親問:“郭萬堂多大了?”我說:“8歲了。”父親又問:“你知道紅軍長征是什麼時候?”我搖搖頭。但我看得出來,父母親識破了郭萬堂的話是小孩吹大牛。後來,父親給我講了發生在30年代的那段革命曆史,還買了一本介紹長征的小人書讓我看。我覺得很神聖,但還是不理解戰爭的嚴酷,為什麼要吃樹根和皮帶呢?他們吃不上饅頭可以吃窩窩頭呀!
小學三年級,“文革”開始了。小縣城裏分配來許多外地人大學生,瘦瘦的戴著白框眼鏡的龔寧如老師和我家住在一個院子。他借給我好多本曆史故事小冊子,《羅成》《嶽飛》《佘太君》等等,我特別喜歡看。當中學語文老師的父親也喜歡讀史,他有一套翦伯讚主編的《中國史綱要》,經常翻看,有時給我講講,我有的根本聽不懂,有的似懂非懂。但是,少年的心,對曆史充滿好奇,覺得那是一個神秘浩瀚的所在。高中畢業去插隊,自己買了一本《中國曆史年表》,生吞活剝地讀,古代曆史的脈絡大致搞清。印象中,小學、中學都沒開過曆史課,隻是憑興趣東拾西揀地學了點皮毛。
1976年秋,我被縣委派到《雁北報》學習,認識了在報社當編輯的趙文樸伯伯。他是父親的朋友,待我如女兒一般。他借給我唐詩宋詞名句摘抄本的同時,送給我一本《世界近現代史》。我邊學習采編業務,邊將這本書看了好幾遍,滿眼掠過世界風雲,1789年7月14日法國大革命推翻巴士底獄的日子,深深地印在腦中。次年冬恢複高考,我有幸趕上,填報的三個誌願裏,第一個是中文,第二個是哲學,第三個便是曆史。
就這麼巧,學了四年漢語言文學,1982年畢業留校任教,分配給我的任務竟是在新創建的新聞專業講授“中國新聞史”。這樣,我的雙腳真正踏上了曆史的田野,開始興致盎然地左顧右盼、尋幽訪勝了。在中國人民大學新聞係進修班學習一年,與來自各省綜合大學新聞專業的20幾位教師,組成新聞史教學領域的“第三世界”。方漢奇、陳業劭、張之華幾位老師一方麵授業解惑,指導我們備課,一方麵鼓勵大家進行研究。大家非常刻苦,非常活躍,很快就出了成果。收入本書的一部分內容就是我在大學任教時期發表的論文,其中,《黃遠生在中國新聞史上的作用和地位》是1985年參加在廬山召開的全國黃遠生學術研討會提交的論文,被《新聞學刊》和《社科情報與資料》選中發表。1986年我評上講師,事業呈現出良好的上升勢頭。
又是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讀到一本創刊不幾年的《黨史文彙》,印象極深,難以忘懷。於是,輾轉了解,寤寐求之。1992年,終於如願以償調到省委黨史研究室黨史文彙編輯部,成為一名期刊編輯,圓了記者夢。
從大學講壇來到期刊園林,於我,是一次艱難的需要勇氣的激情選擇。好在曆史不斷,又續前緣。黨史期刊是一所學校,做編輯的過程首先是學習黨史的過程。在黨史文彙編輯部工作,至今已近20年。挑戰、磨煉、進步、提高,人生足跡一步一個腳印。老專家、老前輩教會我如何用正確的立場觀點分析曆史;老領導教會我如何辦好黨史期刊,編選稿件時如何“煉意”“煉字”;文朋書友神交多年或不曾謀麵,卻經常分享讀書思考的快樂;廣大讀者、作者一篇稿件、一封信、一個電話,給予我無私的信任、理解和支持;編輯部團隊多次新老交替,但民主、團結、敬業、進取的氛圍令人愉悅……當然,“為人作嫁”的同時,自己也寫了不少人物專訪和研究文章。
曆史的田野廣袤無垠,我所涉足,不過其中一二。仰望人物星空,燦爛無比;偶爾史林折枝,餘香滿手;記錄編輯思緒,回味無窮。每天都在迎接新的太陽,感動與感奮,交織在跋涉的征途。
細數過往,點點滴滴。都是我和曆史緣分的記憶。2009年冬,點亮我心靈智慧之燈的父親辭世。他生前曾多次鼓勵我整理發表過的文字集結成書,並答應為我作序。這個任務在父親生前沒有完成,造成思之心痛的遺憾。今年春天,母親再三催促我要認真地完成這件事情,讓我非常感動。如今,《行走在曆史的田野》終於編輯成冊,並榮幸得到國學大家、百歲老人姚奠中先生親筆題寫書名。淺陋之作,為自己小結,亦為報答母親的殷殷之情,告慰父親的在天之靈。
雜思絮語,一一記錄,且為序。
2011年8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