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集子,是我追蹤90年代文學諸現象的一個文字記錄。書名《觀潮手記》,用的是我給《小說評論》開設的一個專欄的名稱,以它來概括我的這一部分評論文字,也比較恰切和適當。在1994年為《小說評論》開設“觀潮手記”專欄時,我寫了如下“開場的話”江河奔湧有浪潮,湖海起伏有潮汐,它們常常以縱逝相間的形態,預示和報告著有關江河湖海變化的信息。
小說和文學雖為人為的藝術活動,但也有其客觀內在的藝術規律,而這種規律又由個體和群體的文學探索呈現著、推動著,此種演進情形與江河湖海的起落不無相似。近幾年的小說和文學創作,更以思潮出現之多,流派更迭之快,頗顯波詭雲譎,令人目不暇接。因而,無論是作為岸邊觀潮的讀者還是作為參與弄潮的批評者,隨手記下觀潮之見聞,在提供信息之餘略抒個人觀感,也許對於人們較為宏觀一點地了解文壇現狀不無意義。
為《小說評論》開此專欄,確有勉為其難之處,但朋友和刊物都屬於“沒商量”一類,我隻好反求自己眼尖一些,手勤一些,力求當一個比較像樣的報告員,以不負《小說評論》的編者和讀者。
實際上,我既是本著這樣的認識給《小說評論》撰寫專欄文章的,也是本著這樣的精神看取眼下的文學現實和從事自己的文學評論的。
文學進入90年代之後,由於日漸疏離流行意識形態的自身發展,更由於愈演愈烈的商品大潮的強勁衝擊的外在壓力,日益麵臨著“邊緣化”與“商品化”的合力所構成的困境與困感。因此,在創作上,思潮性的探索更多地被個人化的寫作所替代;在評論上,追溯主潮的主流傳統也日漸演化為個體的自由揮灑。一切都和過去大不相同了,這種變化隱含了什麼,又預示了什麼有哪些“失”又有哪些“得”,你得認真去品味,仔細去揣摩,才能把現狀看得稍許清楚一些,把問題弄得稍微明白一些。麵對豐繁的文學現狀和複雜的文學演進,我不敢說自己就摸準了脈搏,弄清了問題,但的確是懷著應有的真誠去試圖接近“後新時期”,努力調整自己的步履去追蹤90年代。因此,這本書如若做不到對新時代文學的如實折射,也至少反映了文學新時代的某些側影。這對我來說,收獲也不算太菲薄。
我當然還要努力,這也自不待說。這既為了我所癡迷的文學,也為了執迷不悟的自我。是為後記。
白燁
1996年6月5日於京東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