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猶記多情(一)(2 / 2)

徽音彈奏完畢,輕舒了口氣道:“《漁樵問答》須擺脫俗塵凡事的羈絆,豪放無羈,瀟灑自得,小女子無此胸襟,一味避免浮華,以至有做作之態,兩位公子見笑了。”

陸華軒道:“徽音,今日初見喬公子,過來敬公子一杯。”

徽音起身道:“遵命。”走近身來,給喬山斟上酒,喬山剛才聽她說話談吐雅致,聲音輕柔平緩,以為至少也與自己年齡相仿,這時才看清她的麵目,未施粉黛,眉如遠山,麵似桃瓣,目若秋波,竟然還帶有幾分稚氣,卻真是一罕見的美人,想來那說話的沉穩聲調是多年練琴,也如古琴那般深沉平緩。

陸華軒又道:“這葡萄酒的酒性甚微,徽音自己也可飲一杯,與喬公子幹了。”徽音應了一聲,端起酒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喬山道:“姑娘能飲則飲,不必勉強。”徽音聽到此言,淺淺一笑,轉眼去看陸華軒,見陸華軒並不置可否,便吐了一下舌頭,舉杯淺嚐,然後轉了一下眼珠,仰頭一口喝了下去。喬山見她終究是小兒女情態,忍不住笑了出來。

徽音道:“可是小女子有失態之處,讓公子發笑?”喬山道:“姑娘的琴技聲音,可比姑娘的相貌大了一圈。”徽音睜大一雙眼睛,茫然不解,半響才道:“公子之意,是小女子的聲音很老嗎?”喬山笑道:“或許再過六十年,姑娘的聲音也不會老。”徽音低頭道:“再過六十年,樣子會很老了……”

陸華軒笑道:“徽音,喬公子才情超人,琴棋書畫在他眼中不過是小菜一碟。不如你請喬公子彈奏一曲,大家切磋一下。”徽音麵露喜色,輕輕一拍手,給喬山施了一禮道:“徽音願聞公子雅奏,請公子不要推脫。”

喬山連連擺手道:“姑娘琴音動人,在下非常喜歡,隻是……實在是不敢班門弄斧,在下這點淺薄技藝,和姑娘相差何止千萬裏,還是免了的好。”

徽音臉露失望之色,便向陸華軒望去,陸華軒道:“誒,喬公子,徽音姑娘醉心琴藝,請你彈琴,也並非客套之語,乃是誠心切磋之意,再說徽音視此琴極為珍貴,可從來沒有交給其它人彈過,你能用此琴,也是與琴有緣。”

喬山見陸華軒極力相勸,也不好繼續推辭,沉思片刻,忽然想起那日方夫人在湖邊的彈奏,曲調大致還能記得,便把那曲《自閑吟》彈了一遍,他平常並未刻意在琴藝上花功夫,方夫人的琴技又超出他,因而這曲彈下來,雖然曲意不全,好在喬山畢竟天賦過人,這曲居然彈得也頗為流暢。

徽音卻微微皺眉,輕聲問:“徽音見識淺陋,此曲輕柔平緩,瀟灑自如,但曲中卻……卻似有幽怨之意,徽音鬥膽相詢,這曲應為女子作曲,可是公子的……紅顏知己之作?”

喬山道:“姑娘好生聰慧,這曲是在下至交好友的夫人所譜,在下琴技有限,未能盡現曲中之意,獻醜了。”徽音卻仍然皺了眉頭,似乎欲言又止。

這時門外有一人進來道:“陸相公、喬公子,蘇公子已在岸上接到他的朋友。”陸華軒道:“徽音先去歇息,先不要離船,吩咐那幾位姑娘都不要離船,在一旁候著,你們去把酒菜備好,聽我吩咐,不得隨意進來。”

徽音走到喬山之前,一雙大眼注視著喬山,輕輕道:“小女子告退,徽音心中尚有一件疑惑之事,須得公子解惑,盼公子抽出閑暇之時,徽音必在此等候。”

待得眾人出去,陸華軒低歎口氣道:“徽音姑娘心性淡然純淨,容貌琴藝也是神仙中人,隻可惜命運多舛……阿山你可記得蘇州有一處叫若希院的琴館,那館主便是徽音之父,我們幼時去蘇州遊玩還聽過館主彈琴,兩年前若希院一場大火,隻有徽音抱著那張琴逃出生天,孤苦無依,淪落至此。其實以愚兄之意,徽音與你真算得上絕配,隻可惜徽音已墮入風塵,雖說隻是奏琴,但陪侍人之事隻怕……”

喬山還要細問,便聽得蘇果的聲音傳來:“楊將軍這邊請。”喬山起身去外廳相候,見蘇果在前引路,陪同一青年進來,那青年身著束身玄色長袍,體格雄健,寬肩細腰,麵容頗為沉靜,便入內坐下。蘇果道:“這位便是咱臨安殿前司的楊將軍,官封武功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