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穿越層層的黑暗將已經潰散的神智慢慢聚攏,精神比身體更先蘇醒。即使眼不能睜,口不能言,顧飛白也仍然可以感到血液正在在源源不斷流失,而身體也逐漸虛弱。
是啊,已經破敗不堪的身體已經無法留住任何元氣,生命也將隨之衰竭的吧。
正當顧飛白想著突然感到體外有一股澎湃的真氣緩緩的注入,平息了他身體裏不斷亂竄潰敗的元氣,接續了他幾乎已經寸斷的經脈。
終於,身體的感官開始恢複,顧飛白用全身僅有的力氣,極其艱難遲緩的睜開了眼睛看清楚了此時正在為自己療傷之人的輪廓。
“多謝前輩……”嘴唇艱難的開合,聲音一出口已經破碎得不成樣子:“……相救之恩。”
那人製止了他想要起身的動作,搖頭:“我曾答應過你師父會照拂你,可現在你這般境地,終歸是我失約了,對不住你。”
顧飛白默然,麵對眼前這位再熟悉不過的長輩,心中一悸,師父……
是啊,如果不是與師父的私交頗深,身為百首宮四大殿主之首的江漫遠怎麼可能出手相救。畢竟,千葉和百首宮之間爭鋒相對的局麵已經不是存在了一天兩天了。他幾乎能夠想到師父究竟是抱著何種無奈,沉重的心情說出這樣類似托孤的話,拜托自己的好友能在自己逝世之後,在愛徒需要幫助的時候施以援手。
可是,他和藺昭南竟然連表麵上的平和都維持不了……
江漫遠像是看出來他在想什麼,歎息:“我是沒想到他竟會在這個時候對你出手,畢竟,四方朝會舉行在即,你作為千葉這一代最出色的後輩,出戰四方武會舍你其誰,他在這個時候迫害你無異於陷千葉於不利。”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多說無益。我們宮主即將出關,我瑣事纏身,恐怕這幾天不能來看你,你且好好養傷。”
於是,接下來一個月顧飛白都沒有再見過江漫遠。但顧飛白並不在意,傷勢也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恢複,作為江漫遠的客人,在百首宮內自然是萬事皆安,外麵的世界於他暫時完全無關,一切似乎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隻是……
“……隻可惜你功體俱廢,雖然經脈可續,但是功力已散,不可逆轉,可惜你年紀輕輕,天資甚高卻遭此橫禍,多年努力毀於一旦。”江漫遠的語氣很是惋惜:“但以你的資質和勤奮想要重新修習武學想來也不是難事。隻是不知道你是否還要重拾千葉武學?”
江漫遠的話問的直白,像是也覺得自己突兀了,轉而改口:“當然,你要是想歸宗那是再好不過的,畢竟……”
“前輩,”顧飛白截斷江漫遠的話,聲音清淺卻堅定:“早在我離開千葉的那一天,我就已經與其恩斷義絕,縱然此生碌碌無為也絕不會有心意回轉的一天。”
江漫遠沉思了片刻,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道:“既然如此,你可有想好今後何去何從?你現在已然與千葉決裂,今後勢必兩者不能相容,隻要你活著一天,他們就絕不可能善罷甘休。”頓了一下,他的手放在顧飛白肩上,微微用力:“我縱然有心護你,但畢竟名不正言順,難免落人口實。”
“前輩不用為我費心,如果真到那個地步,我決不會牽扯到百首宮,累及前輩清譽。我和千葉之間的恩怨,我自當了結,生死不怨。”
江漫遠擺手,否決道:“這是什麼話,如果我在意那些虛名當初就不會答應你師父了。”他隻是可惜這孩子如此天資白白浪費,今後庸碌一生,思及此,他喟然一歎:“你且好好休息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不急。”
顧飛白默然頷首,其實江漫遠的心思他何嚐不明白,如今自己恩師已逝,千葉也容不下自己,江漫遠對他有救命之恩,按理說拜他為師也說得過去。畢竟,百首宮能護得了他一時也護不了他一世,如果自己能拜在江漫遠門下,以後江漫遠若是要相護就更加的名正言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