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師,是位列天庭仙班的小仙,司掌凡間各地的降雨,不大不小算個天官神職,但大多都無甚分量——凡間地域廣博,所以雨師數量眾多,每個地方都有專門負責當地雨水的雨師。
正式得領這此司職者,通常都會在名字前冠以雨師二字做標識。不過這也並不絕對。
比如雨師曈,她其實還不能算是雨師。
她隻是沾了她那當雨師的師父的光,順了雨師這倆字,原本是阿曈的單名,被叫啊叫的就叫成了雨師曈。
簡而言之,就是她還是個未出師未掛牌的小弟子。
所以說……臨時讓她來降雨肯定是要出問題的啊!
雨師曈正悲憤的在心裏呐喊,身下傳來怒氣騰騰的冰冷聲音:“你還要坐到什麼時候!”
糟糕居然忘了!雨師曈急忙回神,兩手向下用力一撐借力站了起來,好像隱約聽到身下又傳來一聲悶哼。
唔,也可能是她還在頭昏聽錯了。
雨師曈站起來退開,她剛才坐著的地方便站起來一個黑衣少年,皮膚在黑衣黑發的襯托下透出異於常人的蒼白,但相貌俊挺生得很好看,如果不是眼下狼狽的形象,以及冰冷不悅的神色,應該還會更加好看些。
少年冷眼看著她,額角隱隱有青筋暴起,雨師曈不由後退一步,偷偷抬眼看了看頭頂上空遙遙的一團小烏雲——她剛才就是從那團小烏雲上砸下來的,半暈不暈即將臉朝下拍到地上的緊急時刻,這個少年恰走到底下,抬了臉驚訝的看她,她便放心的徹底暈了過去。
醒來時距離她徹底暈過去並沒有相隔多久,或者說極其短暫——雨師曈坐起來環顧四周,隻覺得腰不酸背不痛,方圓數丈的地上新鮮的一大灘水,她就坐在這攤水的正中央,底下還墊著剛才那個少年。
嗯,就是現在對麵全身濕透麵色不悅的這位。
“那個……好巧啊西齊……”
雨師曈再往後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絞著手指幹笑補上招呼。
這個少年她其實不認識,但所謂好事成雙禍不單行,他們很不幸的昨天晚上剛剛萍水相逢。
成心的也不能有這麼巧,連趕著兩天在同一個人麵前丟人吧?
昨天晚上,雨師曈順利的完成了有生以來頭一回的獨自降雨,正坐在小白雲上成就感爆棚,結果一個手滑,降雨用的玉盂就脫手掉了下去,哐當砸進了下麵京城的一間屋子裏。
那玉盂是她從不離身的法器,絕對丟不得,雨師曈急忙跟下去,順著房頂被砸出的窟窿一頭紮進了那屋子。
然後就看到那間布置考究卻燈光昏暗的屋子裏,一個黑衣少年正把她的寶貝玉盂拿在手裏看,額頭上好大一個包。
那少年全身流竄著涼颼颼的陰氣,整個人像罩了個冰殼子似的,讓人看著就忍不住要打冷戰,也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因為正在生氣,看到雨師曈紮進來,清冷的目光便從玉盂調到了她臉上:“你的?”
他的聲音也是清清冷冷的,像是敲上冬日結凍的冰棱,帶著微微的寒意。
雨師曈看著他額頭上那個包,傻子都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更何況她並不傻。顫巍巍點頭承認的同時往後退了一步,不料就抵上了後麵大床的柱腿兒,退不動了。
“對不起啊,我剛才不小心手滑……”
雨師曈邊忐忑道歉邊飛速掃了一眼少年——皮膚蒼白,黑衣鎖鏈,沒有影子……
這個樣子,莫非是個黑無常?
等等,如果這屋子裏有無常的話,那……
雨師曈突然就僵住了,還沒等她反應清楚,身後那張帳幔重重的大床裏猛的竄出一股寒氣,劈頭蓋臉朝雨師曈而來,一個半透明的凡人魂魄八爪魚一樣撲到了她身上:“神仙姐姐救命啊!”
“啊?”
這凡人魂魄朝雨師曈撲去的時候,少年已經第一時間揚手布了結界,堪堪隻罩了他們仨在裏麵,防止那魂魄逃出去,手裏還拿著雨師曈的玉盂,走到了床跟前。
“神仙姐姐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還這麼年輕……”
原來是個不懂事要戀生的凡人魂魄。聽聲音確實是十分年輕的公子,卻聲如蚊蚋病弱帶喘,明顯這人還活著的時候已是久病纏身。
魂魄可憐兮兮的求著雨師曈,上到沒盡父母孝道,下到沒有體驗完整人生,幾欲說得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可見那黑衣少年走過來,他便不敢再出聲,隻是緊緊巴著雨師曈瑟瑟發抖。
少年冷眼看著那抖得可憐的魂魄,臉上半絲同情也無,還未開口,一個比那魂魄更加可憐更加顫抖的聲音卻在一片寂靜中冒出來:“救……救命……”
這個小神仙喊的哪門子救命?
凡人魂魄瞠目看著此時比他剛才還抖得厲害的雨師曈,自己已經忘了抖了。
少年依然是麵無表情的冷清神色:“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