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不錯啊,沒想到你還給自己留了一手,不想上班了,回家還有地種。我就虧大發了,就算退了休,也隻能打打牌寫寫字,沒你那麼好的福氣,我也好想種塊地啊。”朱天運歎道。
“那有什麼,我讓你十畝,足夠種。”劉大狀還認真了。“一言為定,可不許反悔。”
劉大狀正想說不反悔,忽然意識到上了朱天運當,自己跑來說什麼,怎麼糊裏糊塗說到種地上了?
“朱書記,你在逃避!”劉大狀不滿地說。
“逃避,我逃避什麼?還是說種地,種地好啊,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不說種地,我不上你的當,我是來告狀的!”
“告什麼狀,你個大炮筒子,整天就知道告狀。”朱天運仍然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劉大狀真是被他逗急了,再也不繞彎子,硬梗梗道:“他們把人都放走了,奶奶的,我這都瞎忙活了些什麼?!”
“放走了?”朱天運臉色一暗,正經起來。
“是啊,全放走了,唐雪梅那娘們還揚言要告我,說我在調查期間對她性騷擾。我劉大炮會騷擾她?讓她告吧,我看現在是越來越沒希望了。”
劉大狀一氣發了不少牢騷,朱天運靜靜地聽著,邊聽邊端詳劉大狀。他發現自己還是做了一件漂亮事,發現了劉大狀這個人,將來要是有機會,一定要把他安排到更合適的位子上!劉大狀終於把火泄完了,一屁股坐下,像鬥敗了的公牛,呼呼喘著粗氣。朱天運拿起杯子,給劉大狀接了水,遞給他道:“發完牢騷心裏好受些了吧?”
劉大狀接過杯子,突然很老實地說:“朱書記,對不住啊,我心裏堵,沒地方泄火。眼下這局麵,我能理解,能理解啊。可我就是管不住這躁脾氣。”
朱天運眼裏有了濕意,這是一個男人麵對另一個男人無助的無奈。悵然片刻,他用很幽遠的聲音說:“大狀,先請假去種段地吧,種地其實也很好。”又道,“在自己地裏,想怎麼種就怎麼種,哪個敢來強迫!”
“我不去!”劉大狀突然歪著脖子說,見朱天運睖睜,又進一步道,“陪也要陪他們玩下去,我就不信世界是斜的!”
4
官場險惡,什麼事都不足為怪,朱天運能接受得了。他也適時地調整態度,將姿態放到最低。該彎腰時必須彎腰,該低頭時盡量低頭,低頭彎腰死不了人。他清楚,柳長鋒是逼著他學趙銘森,請病假去住院,徹底退出舞台。
人果然是一個個放了出來,不隻唐雪梅,之前“雙規”或采取措施了的,都以各種理由放了出來。奇怪的是湯永康並沒出來,而且有消息說,郭仲旭已暗下指令,要有關方麵限期將湯氏集團負責人湯永麗緝拿歸案。這有點讓人看不懂。
不管怎樣,海東是跟以前徹底不一樣了。海州也未幸免,柳長鋒甚至已經越過朱天運,四處行使特權,儼然是海州老大。以前那張假惺惺的笑臉再也不在了,換之以一張冷笑著的臉。不過見了朱天運還是打招呼,但稱謂變了,以前是恭恭敬敬稱書記,稱老板,現在竟然開口稱老朱,而且是在會上!
官場險惡,什麼事都不足為怪,朱天運能接受得了。他也適時地調整態度,將姿態放到最低。該彎腰時必須彎腰,該低頭時盡量低頭,低頭彎腰死不了人。他清楚,柳長鋒是逼著他學趙銘森,請病假去住院,徹底退出舞台。他難遂其願,仍然很討嫌地出現在政治舞台上。不過以前圍繞著朱天運轉的人,如今差不多都掉了頭,沒掉頭的,也如履薄冰般在等待。
某個晚上,馮楠楠帶著老公安偉來朱天運家,訴了半夜的苦。說怎麼也沒想到,孟懷安還會回來,還能坦然自若地繼續坐在一把手位子上。安偉說:“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去建委呢,現在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馮楠楠也附和:“是啊姐夫,怎麼能這樣呢,不是說趙書記挺正義的嗎,怎麼變成縮頭烏龜了?”朱天運黑了臉,縮頭烏龜四個字狠狠咬噬了他的心。盡管孟懷安回來的事實讓他覺得無法再麵對海州任何一個有正義感的官員,可他還是不想聽到這四個字,更不想有人把這四個字送給銘森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