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各懷心事(2)(2 / 3)

於洋也說:“是我們太相信同誌了,疏於防範。這個駱建新,麻痹了大家。去年還差點……”他話說到這突然打住了。因為組織部長也在場,去年十月,駱建新作為省國土局長候選人,差點就在常委會上過了。是趙銘森頂住省長郭仲旭和副省長羅玉笑的壓力,才將此人繼續留在了住建廳,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要是真的提拔起來再逃出去,那可就……組織部長什麼也沒說,他腦子裏在想其他問題。

簡單議幾句,趙銘森問:“他的下落查清楚沒,人究竟在哪?”

於洋陰鬱著臉說:“目前隻查到他兒子兒媳在那邊的地址,他們夫婦具體到了哪,還沒消息。”

“一定要抓緊!”趙銘森起身,用力說完這句,又緩緩坐下。其實他心裏相當清楚,隻要一逃出去,查起來就相當困難。就算查到又能怎樣,損失追不回來,影響一樣消除不了。作為省委一把手,趙銘森此刻糾結的不是駱建新能否被緝拿回來,而是此事帶給海東的影響。

又談了幾句,幾位常委起身告辭,趙銘森跟於洋說:“於洋你緩一步。”於洋站起的身子複又坐下,目光有些不安地望著組織部長。剛才那句話說得太過唐突,他心裏一直惴惴不安。

組織部長倒是客氣,衝於洋微微一笑,跟在副書記後麵出去了。趙銘森回過目光,望著於洋,望得時間有點久,似乎有什麼疑問。於洋心裏一下就緊張起來,怦怦直跳。趙銘森忽然又放緩語氣說:“想跟你談談下一步的打算。”

於洋哦了一聲,心落下來。其實他也沒啥緊張的,隻是一種習慣,總感覺沒把主要領導精神吃透,怕領會錯,更怕工作中出現偏差。到於洋這個位子上,任何細微的偏差最終都是大偏差,所以處理具體問題,零點一的偏差都不敢有。

“我想了想,具體還不太成熟。”於洋斟酌著說。

“不妨說說,我現在是毫無頭緒啊。”趙銘森歎了一聲。於洋從這聲歎裏品出很多,最最關鍵的一點,趙銘森是實打實地遇到困惑了,是在推心置腹地跟他討意見。這讓於洋感動,同時也讓他的心裏多了份沉重,思慮一會,他說:“就目前情況看,駱建新出逃帶給我們的負麵影響很難消除掉,這個汙點我們是洗不掉了。”

“這我知道。”趙銘森打斷他說。

於洋身子又往前傾了傾,兩人近乎是密談起來。於洋說:“我的意見,這件事我們不宜弄得動靜過大,一來,亡羊補牢未必能補到,此事不由人啊。醜事怎麼補救,都還是醜事。當然,查必須要查,該追究的責任一定要追究,該采取的措施也要跟上,不然跟中央交代不了。我的擔心不在駱建新身上,而在……”他的目光如搜索引擎般盯在趙銘森臉上,不放過趙銘森臉上任何細微的變化。可惜趙銘森臉上此刻沒一點變化,他微眯著眼,像一個困極了的人在尋找機會小憩。

於洋的話就打住了,不敢再往下說。

“繼續。”趙銘森撐著額頭的那隻手動了動,示意於洋繼續說下去。

於洋往端正裏坐了坐,道:“我擔心的不是已經逃出去的人,而是那些沒逃想逃或者情勢變化後臨時起意要逃的。逃掉一個駱建新不算大羞,要是第二個第三個跟上來,局麵真就不好控製了。”

“有這種可能?”趙銘森似是有些不大相信地問。“有!”於洋的聲音很堅定。

辦公室一下靜了,流動著的空氣讓於洋這聲“有”給定住了,僵息,沉悶,令人心髒不能跳動。於洋頭上的冷汗已經在冒,剛才這番話,是他冒著大不韙說出的。這段時間他之所以壓著那些彙報材料不往上呈,就是在思考這些問題。作為紀委書記,在幹部腐化問題上,於洋觀察的遠比趙銘森細致,困惑也就比趙銘森更多。

“是柳長鋒還是羅玉笑?”沉悶半天,趙銘森突然問。

趙銘森如此直截了當把人名點出來,大出於洋所料,他大吃了一驚,這實在不是趙銘森的風格啊,直接點到人頭上,了得!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用相對模糊的語言說:“具體是誰我們現在也不敢斷定,但我們要警惕,海東類似的官員不少啊。”

趙銘森並沒就於洋的打滑生氣,他剛才也是一時衝動,衝動是為官者之大忌,尤其他這個身份,更不應該。趙銘森把持得一向很好,最近實在是煩心。好在對方是於洋,衝動一下也無妨,聽完於洋的話,他說:“你的意思我明白,照你說的辦。不過有一點必須做到,從今天起,紀委對重點人員必須重點防範,哪怕是省長!”

於洋再吃一驚。這句話如重錘一樣狠砸在他心上。銘森書記這是怎麼了,說的話句句驚人!

省委高層的談話很快傳到了朱天運耳朵裏,怎麼著他也是省委常委,高層間的這些秘密他不會聽不到。況且他跟銘森書記本來就走得近,不少人都拿他當銘森書記的心腹。這天朱天運跟於洋又到了一起,於洋對他在海州開展作風建設活動大表讚同,認為朱天運在全省開了一個好頭,他直言不諱地說:“你這是替銘森書記排憂解難,也是替我們省委一班人出妙招啊。”朱天運自謙道:“不敢不敢,我這也是被逼無奈,如今幹部作風真成問題,占著茅坑不幹事,一幹就給你幹出歪門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