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理工,他們說,是工程師、企業家的搖籃,在南方。

南方,十二月的南方,繁華的“腐敗街”,冷冷的風是十二月在這一年裏唯一的一點存在感,風裏是炒粉、麻辣燙、燒烤的味道,嗆鼻。

“薛揚,你丫在哪?到腐敗街來。”趙宏一個人坐在燒烤攤裏,一個人,一張桌子,一棵油煙籠罩的老樹下,沒有光,很暗,耷拉著腦袋。

“咋了,老子一會兒還開會呢。”薛揚,大三,機電工程係,是學生幹部,那種沒什麼權利,一天到晚喊著“服務、服務”,卻感覺命由天降的那種幹部,手底下管著一個部門,手頭上拿著“提高S理工人文素養”的光榮任務。

“老地方。”趙宏聲音越來越小,拿著手機的手卻越來越緊。

“好。”推掉了一個籌備會議,薛揚匆匆地跑到了腐敗街。

趙宏呆呆地看著燒烤攤旁邊的大馬路,一輛輛卡車飛馳而過,漫天飄著灰塵還有油煙,一聲聲轟隆隆的發動機聲音在他腦子裏蕩來蕩去,卻一點都沒有辦法把那張他吻過的臉從他的腦海裏麵震碎。

“你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薛揚一到,看到坐在“老地方”的趙宏,還有一桌子的啤酒,一桌子的燒烤,一點點眼淚在趙宏的眼眶裏打著轉,透過眼鏡閃著光。薛揚知道,一定是趙宏跟宋雪出事了。宋雪是趙宏的女朋友,化學係的係花,大眼睛,長頭發,萌。

“分手了,最後一次。你有煙沒。”趙宏吸了吸鼻子,淡淡地說。趙宏平常總說自己是“水瓶座的玻璃心”,但是當事情真的發生地無法挽回,他卻看上去淡定得不得了。趙宏接過薛揚的煙,打著火機點上,手發著抖,重重吸了一口,一點一點地吐出來,不知道有多少留在了他的肺裏。

“確定了?”薛揚拿了一支煙,點了火說。

“確定。她也沒有喜歡上誰,她說她累了,又說我們不合適,卻又說不出口‘分手’。我說了。我好像也沒有做錯什麼。不對,其實是我錯了。其實我知道她一輩子都不會懂我,也知道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生日的時候我會給她準備禮物,我會想要她的一點點時間。今天是她生日,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嗎?她跟舍友開了一間房在玩,她忘記了我。你看。”趙宏指了指前麵的垃圾桶,垃圾桶裏堆滿了垃圾,但是可以看見最上麵有一個包裝得很漂亮的禮物盒子。“她最喜歡藍色。”

趙宏繼續說,“是我要求得太多了吧。我以前一直覺得她愛我愛得不夠,給我的太少。或者,我是真的錯了吧。你覺得呢?”趙宏喝了一口啤酒。

“你們都愛得不夠深,愛是要互相遷就的,是要互相理解的。”薛揚說,腦子裏想的是聶雨,她的女朋友,大眼睛,永遠長不大的臉,甜甜的聲音。“你,不再努力看看嗎?”

趙宏很鎮定,也很果斷,“不了。雖然我知道她永遠不會喜歡我喜歡的,而我們也能過得很好,也知道她不用很懂很懂我,我們也能繼續下去,但是我覺得可能分開對我們更好呢?她不用繼續努力給我更多,我也不用覺得她愛得不夠。”

“那好,祝你分手快樂。”薛揚一點也不婉轉,說話直白得傷人,但是,趙宏會懂。趙宏舉起一杯滿滿地啤酒,一口喝了,又開了一瓶遞給薛揚,“用瓶子來,塑料杯子碰起來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