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午的太陽火辣辣的燒在人身上,田力脫了掛在身上的短打,丟在田埂上。他雙手推著犁頭,他的阿爹在前麵趕著大黃牛。田翻了一半,田家阿娘挎著竹籃來了田間,老遠的就聽她叫道:“他爹,阿牛,過來吃飯吧!”
田力和他爹應了一聲,放下手裏的活,往他娘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還說著今年的天公作美,沒什麼天災,要是下半年也不鬧事兒,今年肯定有個好收成。田力一邊點頭,一邊傻兮兮的笑著,露出那白晃晃的牙齒,直說阿爹說的對。
一家人正吃著飯,他娘突然瞅了一眼自家兒子,然後又對著他努了努嘴。田力是個沒啥眼力勁的,隻顧吃飯啥也沒注意。他心裏就想著他爹剛剛說的那番話,想著想著就又笑了起來。他娘見他這傻裏傻氣的模樣,拍了一把他的後腦勺。“傻小子,無緣無故笑什麼。”
田力扒了碗裏的最後一口飯,又確定碗裏再沒了米粒油水,才說:“想到阿爹剛剛說的話,阿爹說今年能有好收成呢。”
他娘也樂:“今年要有好收成啦可得給你張羅娶個媳婦兒。”
田力臉上一熱,連忙擺手,說話也結結巴巴:“不、不要。”
“怎麼不要!你多大年紀了,你看隔壁的二娃比你還小半年,人家兒子都能對著我叫姨婆了。阿牛啊,你想想,有個媳婦兒多好,能幫著你下地幹活吧,又能給你縫縫補補洗衣做飯,我和你爹現在年紀大了,也想多個人孝順。”
田力又一想,阿娘說的很有道理,這田裏活有人幫,家裏有人照顧,阿爹阿娘也能輕鬆。他點了點頭,他娘一高興,補充說:“你二姑給你介紹的,我和你爹都看過啦,是鄰村的娟兒。那姑娘長的水靈,人又勤快,我和你爹都很喜歡。”
這鄰村的娟兒田力見過,前兩年那妹子才十五歲,到這村子裏來看姐姐,頭上戴著一朵小絹花,走在田埂上像那小喇叭花似的。田力還和她說過話呢,那妹子聲音可好聽啦,像唱歌一樣,一邊叫著阿牛哥,一邊說些有趣的事。田力知道娟兒這歲數還沒出嫁就是因為眼光高,她本來人好看又勤快,眼光高些是肯定的,加上她爹娘就這麼個女兒,能不好好物色,找個好些的人家嗎?
田力想著就覺得自己沒戲,他想娟兒肯定不記得他啦,又想自個家裏的情況,覺得配不上她。
他娘畢竟是親娘,兒子眼神一變就知道他想什麼。於是在腰帶上翻了幾番,拿了一個小包出來:“這是你爹和我給你準備的,還不快去城裏扯塊布做身衣裳,改明兒你二姑領你去給她家看看。”
田力愣愣的還沒反應過來,他娘又拍了他一巴掌:“傻小子,還不快去。娶個好媳婦兒,下半輩子才安生哪。”
田力點點頭,接過他娘手裏的小包。拿了短打,這就進城去。
這已經過了正午,要到城裏還得走上一個時辰,他動作麻利些買了布回來還能在天黑前回家。田力揣著錢,一想到娟兒花兒一般的笑臉心裏就美滋滋的。
到了城裏,田力不敢往大的布莊上去,他進了一個小巷子,拐了幾道,到了熟悉的布店裏。那老板一見著人便迎上來,問他來買布是不是有什麼喜事。
田力撓了撓後腦勺,他本來不會撒謊,可又覺得不好意思,便隻說是有點喜事。老板一看他那尷尬模樣就猜到幾分。給他介紹了幾匹,田力都覺得價格貴了。
最後他看上了那匹靛青的粗布料子,看上去幹淨沉穩,價格也便宜。老板給他扯了布,又仔細包好,又恭喜他喜事臨門。每一句話都說的田力心裏更高興了幾分。
出了鋪子,田力想著要不要給娟兒買朵花戴。他靠著街邊的小攤上選著頭花,突然一個黑影掠過,田力猛一回身,什麼都沒看見。他摸了一把自己的眼睛,想著是不是看花了眼。想轉身繼續選絹花呢,卻見得幾匹快馬朝自己這邊跑過來。
那幾匹快馬在他身邊停下,最前麵的那匹馬上的公子盛氣凜人的,眼睛朝周圍一掃,盯著田力問道:“看到受傷的人從這跑過去沒?”
田力被問的莫名其妙,又一想自己剛剛的確看到個黑影,可對方受沒受傷他是真的不知道,他正猶豫著怎麼回答,就聽又一人怒喝道:“小子,魏少爺問你話呢!”
田力搖了搖頭,見到那魏少爺皺了眉頭,眼睛一轉,馬鞭指著田力道:“你懷裏是什麼?”
“布。”
“布?”那人似乎不信,“隻是布你抱那麼緊做什麼!?”他使了個顏色,旁邊幾匹馬上的人立馬下了馬,就要來搶田力的布。田力沒想到城裏人光天化日的搶人東西,大驚失色,把懷裏的布抱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