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會做人,而且,他辦了實事。”爾棟傑沉聲道,他的語氣此時已趨於穩定,不複適才的盛怒。
爾棟誠的頭高高抬起,即使是滿麵的恐懼也遮掩不住他心中的那份不甘和妒嫉:“那麼你呢?你的官職比他高,你的後台比他硬,為什麼你卻不如他。他們可以每日裏大吃大喝,逍遙快活,你卻要家裏人嚴謹慎行,這又算哪門子的事啊?”
“唉……這裏是西線,為兄這樣小心謹慎,也是迫不得已啊,否則,你以為古道髯的精明和魄力,還能讓為兄在這個位置上呆這麼多年?”爾棟傑慢慢地歎了一口氣,那聲音中充滿了無奈和深深的疲倦。
許海風與夏雅君對望一眼,這才知道,爾棟傑應該就是方老太太安置在西線的監視人了,也唯有他這等級數的人物,才能使那位號稱大漢第一軍事家的古道髯為之顧忌三分。而他,顯然也未曾辜負方家老太太對他的期望。
西線大營,古道髯在此經營了數十年,依舊無法全然掌控。雖然方家的名頭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爾棟傑卻也是功不可沒。
“大哥,你……你這是為了自己的前途,讓族裏人都跟著倒黴啊……一萬兩,就為了這區區一萬兩,我都不敢對你講啊……”他低頭,俯首嚎哭著。
爾棟傑的眼中掠過一絲痛苦之色,他猶豫再三,終於有所決定。
“叮……”
一聲輕響,爾棟傑拔出隨身佩劍。
爾棟誠驀然抬頭,原來拉扯著族兄衣袖的雙手像是燙著般,閃電般鬆了開來,他手腳並用,驚慌無措地向後退了開去。
他們兄弟二人年事已高,爾棟傑尚要大上幾分,但行動之間卻不可同日而語。
爾棟傑一個箭步,已然追到他的身前,高舉手中長劍,滿麵煞氣。
“大哥……”爾棟誠生死關頭,豁然大聲叫道。
爾棟傑的手腕一抖,這一劍凝固在半空之中,也不知應不應該就此劈下去。
突然,他手中一輕,掌中之劍已然被人輕輕巧巧的奪了過去。
爾棟傑扭頭望去,隻見許海風倒持長劍,雙目炯炯有神,麵上似笑非笑。
他心中一凜,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許將軍,你這是何意。”
許海風當頭一揖,道:“舅舅,二舅他也是一時大意,中了人家的詭計,您就無需見責了。”
爾棟傑心中一鬆,既然許海風這麼說了,那就代表他再無追究之意,無論如何,乃弟的這條性命是保住了,但他此時麵上的表情依舊冰冷如霜,道:“風兒的意思是……”
“二舅是您老的族弟,那個什麼吉祥館既然能在城中立足開館,他們又豈能不知,一萬兩?嘿嘿,為了一萬兩,他們就會毫無顧忌的得罪您麼?”許海風冷然一笑,道:“您的背後可是方家啊,我就不信他們有這個膽子,何況此事更是牽扯到了張晉中,那麼其中有何貓膩,也就可想而知了。”
爾棟傑默默點頭,看向海風的眼中卻明顯的露出了感激之色。
許海風心中了然,知道他對於這個不爭氣的族弟是真的愛惜,是以才會向自己服軟,就連稱呼也一下子改變了。
“隻是,他既然做出了此事,日後被人知曉,又還有何麵目苟活於世。”爾棟傑仿若自言自語的道。
許海風心中微微泛起一絲怪異,他的眼角也隱約間露出嘲弄之色,不過在爾棟傑的目光偏向來之時,已然恢複正常,每個人都有他的弱點和死穴,原來爾棟傑也不曾例外。在他的軟肋暴露於自己麵前之時,一樣要低頭服軟。
“大家進來吧。”他這一句雖然聲音不大,但廳內廳外的眾人卻是聽得清清楚楚:“舅舅,我不明白您在說些什麼?二舅僅是輸了一點小錢而已,這又有什麼可以大驚小怪的。”他轉頭向魚貫而入的眾人詢問道:“你們聽到什麼別的東西了?”
陸續進來的眾人聞言盡皆搖頭,就連方盈英此刻亦是乖巧異常的來到爾棟傑身邊,扯住他的手,雖然不發一言,但其中含意已是人盡皆知。
爾棟傑深深的長歎一聲,道:“老夫就這麼一個堂弟,不肖之處還請各位多多包涵,待此間事了,老夫即刻辭官歸隱,不再過問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