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漫無目的地想著，慢慢悠悠晃回了別院，飯氣雖消了，被立刻被花犯一股腦喂了許多藥。
花犯邊擺弄著房間裏瓶瓶罐罐邊道：“若不是你身體需要調理，還有入冬不方便行路，我早帶著你走了。”
“是、是、是。”寧不棄心想，若不是你付不起錢，也不會留下幫奸商大夫煉丹藥。
寧不棄又將白千衣對他的種種要求講給了花犯聽，希冀花犯聽了立刻就跟白千衣“搶人”。
“大叔你不是要教我一門逃命的功夫麼？若我每日去他那，哪有空學？”
可花犯卻意外沒有反對，他沉吟片刻道：“他監督你練曲，是天下難求之事。”
寧不棄即刻無語。
花犯見他那樣立刻猜到他的心思，“瞧你這慫樣，雖然他為人討人厭，但曲樂之道卻是大家，對你定是有助益。我這邊你每日抽一個時辰學就夠了，我先跟你說說白千衣這個人吧。”
寧不棄問道：“他真的看不見？”
“白千衣對自己夠狠的。你可別學他。”花犯輕歎，“這人入了魔障，他本是天生不適合修行的體質，為了修行而舍棄目視的能力，換來的卻是非人間的景象……什麼都看不到也許比較好，但他是不能看到人間之物。”
“不能看到人間……那是看到什麼？”
“也許是黃泉幽獄，又或是死人之界。”花犯幽幽道，“曲樂可以修心，你別學他的決絕，但要學他的心性。”
見寧不棄沒有說話，花犯接著道，“任何一個人比你強的人，都有可學之處。”
寧不棄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忍不住說，“其實我不是不樂意去學，隻是怕跟他扯上關係，日後影響到長公主……”
“如果隻是曲樂交流，不會有影響。”花犯拍了拍他的頭，“笨小子，別忘了連葉纈也向他求教，曲樂之道不分國界。”
“看起來，大叔你還是很欣賞他的嘛。”
花犯不置可否道：“切，若哪日兩國再戰，修行之人也要涉及戰事之時，他一人能抵千軍，我若心軟欣賞他，日後豈不是不好下手？”
“大叔你想得太遠了。”寧不棄笑道，隻覺花犯是一心想跟白千衣打一架發泄情緒，奈何人家境界高，一個結界擋去所有煩憂。
……
……
聽了花犯對白千衣此人的剖析，寧不棄在第二日會去見這位臨時的老師時，心底多了幾分敬佩，少了幾分忐忑。
他被牙牙領著來到竹屋時，天色微曦，手指一路上都活動過了，不至於彈曲時指法太澀。
白千衣早已起身，坐在冰湖上盤膝吐納修行，那群出生才一日朱雀雛鳥正在冰湖上亂跑著，至於昨日寧不棄救下那隻，早就認不出來了。
那個叫白猿的仆人見到寧不棄後，代替主人指了指湖畔的一張新琴桌，上麵放著一張七弦琴和一本樂譜。
白千衣問道：“聽說你的琴是弓月城書院夫子教的？”
“是的。”
“那麼，先讓我聽聽。”
“是。”
寧不棄翻著琴譜，看著上麵所列都是初學者必會的曲子，想來各國曲樂相互交流的，果然是無國界的。
他選了一首《冬上原》，為熟手，也為應景，鹽樹叢冰湖畔頗有冬日氣息。琴是白千衣替他備的，比起他自己帶來這張不知名貴多少。
琴弦冷如冰，手一按上去，將將彈了幾個音，就覺得背脊像是被什麼抽了一下。
“身不正、呼吸不勻，如何能彈琴？”白千衣低聲斥責，他沒有動，卻淩空操控著懸在寧不棄背脊後那根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