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衣不能視物,但他又並非是真的盲了,因為他眼中有神采,有情緒。
他不能看見這個世間的天地萬物,是修行的代價。
他原本隻是一名在樂曲之道上幼年成名的神童,但是天生氣海荒涸者,身體虛弱,不能聚集靈氣,為了追求天道,毅然懇求聖子以視物的能力換來修行之門的開啟。
十幾年過去,昔日的孱弱神童變成了如今的雪山六階的曲念師。
“這座島、這間宅院,都是主人的,你最好別拆了。”白千衣對著喋喋不休的花犯道,“還有,葉纈她是活人,我隻不過點撥她幾句,最終要決定要離開你的人還是她自己。”
花犯氣結,明知白千衣說得句句在理,他自己是無理取鬧,可萬事有因,白千衣就是這個該死的因。
聽白千衣一提及“主人”,他氣就更不打一處來,“你的意思是,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覺得我會怕你家主人?”
白千衣悠然說道:“如今大唐的修行人,怎麼都喜歡打嘴仗,我確是主人的一條狗,數年前在長安時,你便是雪山五階,如今還是五階……你連狗都打不過,怎麼指望我主人會來尋你麻煩?”
到了雪山五階之後,普通修行者每增進一階都需付出數年時間,五階想升六階,花費數十年時間也是正常事。
寧不棄想笑又不敢笑,這白千衣行事確實不拘一格,說起話來更是毒上加毒,想來花犯心裏定是難受無比,又無處發泄。
花犯話鋒一轉,“你家主人對寧不棄有興趣?”
“他?”白千衣輕掃了寧不棄一眼,“他父親在世時,我家主人都不曾覺得是個威脅,何況這個修行之門都沒摸到的小子?”
……
白千衣的主人竟如此狂妄?寧不棄心生疑惑,但因為長公主常年禁止,他對修行界的事所知甚少,一時也無法猜出。
“臭小子,過來!”花犯見他還在白千衣身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我們明日就走!”
駱無憂朝寧不棄使了個眼色,對花犯勸解道:“我們說好了,血離的錢拿不出,那麼你要在這住過冬天,替我多煉幾味新的丹藥作為補償。”
“我還未曾問,你何時同摩多樓城扯上關係了?”花犯麵色黑得要命。
聞聲趕來的無怖替駱無憂答道:“我們在衛都做買賣,是要向摩多樓城納稅的,少主別怪哥哥。”
摩多樓城?莫非白千衣的主人竟是那個能與老爹比肩的聖子?
白千衣淡淡道:“我身子弱,無憂兄替我製藥調理身體,抵過稅金,而且這裏水土好,適合種藥。”
駱無憂陪笑道:“這事你別回去跟老頭子們說。”
花犯一把推開他,麵沉如墨,“若真的隻是病人與醫者的關係倒好,你日後將入太醫署,是天子近身之人,被人知道有這麼一茬,叛國之罪的帽子妥妥的脫不掉!”
寧不棄一聽叛國罪這般嚴重的事,想到摩多樓城與白衣聖國皇族的關係,又想到摩多樓城能主導戰和之事,生怕自己可能會影響到長公主的風評,趕緊要從白千衣身邊溜走。
剛踏一步,牙牙便咬住了他的褲腳不放。
同時白千衣唇邊逸出一絲笑,伸手按住了他的肩,“你不是要留下來吃飯嗎?我讓廚房多做了一人份,你不吃,可就浪費了。”
白千衣語氣親切,聽在他人耳中,卻有劍拔弩張之意。
寧不棄是沉得住的人,所以選擇了緩解氣氛,對花犯道:“大叔,沒事,我吃完飯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