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的輕飄飄的,輕描淡寫,好像這對於常人來說實在匪夷所思的事情在他看來就跟討論今天天氣如何晚飯吃什麼一樣稀鬆平常,隻是這話聽在我耳朵裏卻猶如晴天霹靂。
“沈煉……”我抓著他衣服的手控製不住地顫抖,我勉強地笑笑,近乎哀求地看著他:“沈煉,他說的不是真的吧……你們在開什麼玩笑……哪有人能死而複生的,而且我都死了這麼多年了,太扯了吧,還分我一半陽壽……你當拍電視劇呢,聊齋啊?誰都能這麼分來分去的話這個世界就不隻是亂成一鍋粥了……”
那個判官不知道從哪兒捧了杯茶喝了一口,突然嗤笑了一聲,涼涼地說:“可不是誰都能將自己的陽壽分給別人的,這種事兒,得看緣分,沈煉替我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況且,你陽壽未盡塵緣未了,本就不該委屈了你,啊,自然還有別的緣由,也不為別的,隻不過恰好今日天氣好,本座的心情也很好。”
簡直荒謬。
我鬆開手,絕望之後便是出離的憤恨,我掙開沈煉的懷抱,卻沒防備整個人摔到地上去,沈煉伸手想拉我卻沒拉著,這下摔得狠了,切切實實的疼,那疼直鑽到心裏去,提醒我活著的這個事實。
我還是不太能控製得住自己的身體,撐在地上半天都沒能爬起來,沈煉急急忙忙地要來扶我,我一下甩開他的手,衝他吼:“別碰我!”
我很生氣,更多是覺得可悲。
地上鋪著實木地板,在這個季節顯得很涼,凍得我直想哆嗦。
我吃力地撐著地板想要爬起來,卻總是使不上力氣,努力了半天還是幹脆放棄,整個人趴在地上,我知道我現在這樣子看起來肯定很蠢,隻是我這輩子犯過的蠢不少了,也不差這一回。
沈煉靠著床沿也坐在地板上,茫然地看著我。
我費勁地抬起頭看著那個判官,他仍然維持著原先的姿勢坐在椅子上,悠然地捧著一杯茶,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的目光半是憐憫半是嘲諷,我說:“喂,你把他分給我的壽命還給他吧,我什麼都不要了。”
判官隻是沉默地看著我。
我苦笑著說:“求你了,我什麼都不要,魂飛魄散怎麼都好,把我的命還給他吧……”
判官冷冷一笑,語氣平緩地說:“本座給出去的,從來沒有要回來的道理,同樣本座拿走的,也沒有還回去的道理。”
“你們這些神仙、神棍,還有沒有職業道德了!”我笑得慘然,我說:“如果我死了的話這一切就不算數了吧,他該活多久還是活多久。”
“哦?”判官把手裏的那杯茶放在一旁,突然俯下身,一指抵著我的額頭說:“自戧可是很重的罪,你就算死了,到了地府裏也逃不了。”
我扭頭避開他的手,他的手指戳著我的額頭讓我覺得很難受,我說:“我不怕,老子他媽這輩子什麼糟心事兒沒遇過,上刀山還是下油鍋,你盡管來啊。”
他轉而拉起我的一隻手,在我手心裏放了一把鋒利的刀,輕聲細語地說:“你盡管可以試試,不隻你,連同你有關聯的那些人都一樣要受牽連,你的父母,兄弟,甚至……包括他,一個都跑不掉。”
然後他起身,走出了門,頭也不回地道:“旁人求也求不來的恩典給了你,你就得好好受著,這凡人啊……”
他最後的那句話離得太遠,我終究沒聽清楚。
我看著他放在我手裏的刀子忍不住苦笑,什麼恩典,根本就是魔咒,誰要這樣的恩典,誰他媽敢要這樣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