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憶錄(21)(3 / 3)

“我向來都是鎮定自若的,華生,但我得承認,當我看到站在門檻那裏的那個讓我耿耿於懷的人時,我不由吃了一驚。我對他的容貌記得很清楚。他個子特別高,很瘦,前額隆起,兩眼深陷,臉刮得幹幹淨淨,麵色蒼白,看上去有點像苦行僧,但依然保持著某種教授風度。他的肩背由於學習過多,有些駝,他的腦袋向前傾著,而且左右輕輕地搖個不停,樣子非常古怪。他眯縫著雙眼十分好奇地打量我。

“‘你的前額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發達,先生,’他終於開了口,‘把子彈上了膛的手槍揣在睡衣口袋裏是非常危險的。’

“事實上,他一進來,我就意識到我有多大的危險。因為對他來說,殺人滅口是他擺脫困境的唯一方法。所以我匆忙從抽屜裏拿出手槍偷偷放入口袋,而且隔著睡衣對準了他。聽他這麼一說,我隻好把手槍拿出來,張開機頭,放到桌上。他依然眯縫著眼,笑容可掬,但他眼神中有種表情讓我為有支槍在手裏頭而暗自慶幸。

“‘你還不了解我。’他說道。

“‘恰恰相反,’我答道,‘我認為我對你了解得很清楚。你請坐吧。如果你有話要說,我可以給你五分鍾時間。’

“‘我要說的,你早就知道了。’他說。

“‘如此說來,你也知道我的回答了。’我回答道。

“‘你不肯讓步嗎?’

“‘絕不讓步。’

“他猛地把手插進口袋,我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槍。可他掏出的隻不過是一本備忘錄,上麵潦草地寫著一些日期。

“‘一月四日你破壞了我的行動;’他說,‘二月十三日你又礙了我的手腳;你在二月中旬給我製造了很大的麻煩;三月底你把我的計劃給徹底破壞了;四月末,我發現由於你的步步緊逼,我有被逮捕的危險。我現在是忍無可忍了!’

“‘你想怎樣?’我問道。

“‘你必須住手,福爾摩斯先生?’他搖著腦袋說,‘你知道,你真的必須就此作罷!’

“‘過了下周一再說吧。’我說道。

“‘哼!’他說道,‘我相信,像你這麼聰明的人明顯知道這事隻能有一個結局。那就是你必須住手。你做事太絕了,我們隻能請你住手。看到你把事情攪成這個樣子,簡直讓我無地自容。老實跟你說吧,如果我被迫采取什麼極端措施,那是很令人痛心的。你笑吧,先生,我敢向你保證,那真是令人痛心的。’

“‘幹我們這行危險是不可避免的。’我說道。

“‘這不是危險,’他說道,‘而是不可避免的毀滅。你挑戰的不隻我一個人,而是一個強大的組織,盡管你聰明過人,但你低估了這個組織的雄厚力量。你最好靠邊站,福爾摩斯先生,不然你會被踩扁的!’

“‘恐怕,’我站起來說,‘由於我們談得太久了,會把我別的事情給耽擱了。’

“他也站起來,默不作聲地望著我,痛苦地搖了搖頭。

“‘好,好,’他終於說,‘這很可惜,不過我已盡力了。你的把戲我清楚得很。下周一之前你毫無辦法。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決鬥,福爾摩斯先生。你休想把我送到被告席上,我告訴你,我決不會到被告席上的。你是打不敗我的。你放心好了,除非同歸於盡,否則你是毀不了我的。’

“‘你過獎了,莫裏亞蒂先生,’我說道,‘讓我回敬你一句,跟你說吧,隻要能把你幹掉,為了社會的利益,即使是與你同歸於盡,我也無怨無悔。’

“‘我答應與你同歸於盡,但不是你毀滅我。’他咆哮著,然後轉身出了屋。

“‘這就是我和莫裏亞蒂教授那場奇異的談話,老實說,它讓我很不愉快。他把話說得那麼平靜,明白,好像他真的會那麼幹似的,一個簡單的惡棍是做不到這樣的。當然,你會奇怪,我為什麼不找警察去防範他。告訴你吧,找了也沒用,他會派他的手下來害我的,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他會這樣做的。”

“你已經遭到襲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