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心(1 / 3)

因為總兵府的搜查令,吳州城中稍稍地揚起了一陣塵埃。搜索身上有箭傷的人是個很費力的事,一來那夜亂葬崗的殺手沒瞧清箭到底射在了哪兒,二來逢可疑的人物就叫人家脫衣裳,會遇到反彈不算,也有礙觀瞻。但商有七並不將底下的怨言當做一回事,仍然調動大批官差在街市、客棧、醫館、藥鋪各處巡邏查訪。

任風歌在藥鋪,伸出纏著繃帶的手告訴掌櫃的,自己的手削蘋果的時候割破了,按外傷失血配些內服外敷的藥就可以。掌櫃的很熱情,說那不行不行,瞧你割的這個樣肯定是砍柴砍的,年輕人不要不好意思,去醫館開了方子再來吧。

任風歌失笑,砍柴麼?他倒是不介意多開一些藥來,隻不過受傷的不是自己。好說了一陣,終於提著藥包回到廣陵琴館,穿過前廳時卻被一名館中弟子叫住。從王城來的書信,輾轉了兩個地方的分會才遞到了吳州府。是夏苓寫來的。

任風歌謝過館中弟子,將剛抓的藥交予廚下,匆匆回到客居小院,就在池水邊的六角亭中將信讀完了。

夏苓說,八月中秋的時候,瑞王爺拖著病體進入宮中,陪皇上飲宴,未料禁宮中竟遇刺客,致使皇上受傷。朝中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市井議論都說是瑞王爺派人做的。從那以後,大師兄江暮天就不許他們再提起瑞王爺,也不準他們去偷偷探望,自己卻與朝中的朋友頻繁往來,與宗正寺卿的門客相談甚歡,還在皇上麵前代師父任風歌獻曲。皇上似乎很讚賞他,賞賜了內府珍藏的名琴一床。

夏苓還是個小女孩子,她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好,卻覺得這件事該讓師父知道,所以暗地裏費了些功夫,把信送了出去。

任風歌看著信,看完了,慢慢地將信紙照舊折好,“啪”的一聲拍在亭中石製的桌麵上。他獨自一人站了片刻,直到這顆心漸漸平靜下來,才收了信紙,回往屋內。

一日之間,是真正的開始有秋涼的感受了,這樣天氣陰霾的下午,任風歌會習慣把窗關上。室內已經換了最清淡的百合香,簾櫳垂落,床帳內有低低的吹息聲。

看來這半日沒有任何人進來過,熏香焚盡後,空氣微有渾濁。任風歌將簾櫳拉起,略開了半邊窗,讓光線落進整個房間。那麵銅鏡仍然放在長案上,牛角梳上繞著幾根落下的長發,邊上還擺著一個小而精致的妝奩。

卸去妝容,那張臉蒼白得幾乎像幽靈,但看不出有任何可怕的地方,也看不出有多邪惡。任風歌打開了床帳,搬了一張圓凳坐下,就這麼細細地瞧著幽蘭的麵容,好像初次相識一般。

那人時睡時醒了一整夜,於是搬去別處的計劃也隻能暫停。此刻他仿佛並沒有睡著,任風歌聽到一聲很輕的吐息聲。

“你醒著麼?”

幽蘭微微動了一下,聲音有些啞:“不把我交去總兵府麼?”

“別起來。”任風歌按住他,“我像要把你交出去的樣子麼?你傷得很重,看起來自從遇到我,你就很倒黴。”

幽蘭推開身上蓋著的薄被,略感厭煩地道:“不用虛情假意。你遇到我,也會有倒黴的時候。”

任風歌不禁笑了笑:“真的這麼討厭我?”

幽蘭氣呼呼地沒有說話。

任風歌給他把推開的薄被拉回來些,道:“昨天這麼逼你,是我不對。倒變得跟商將軍用同一步招數了。不過最後隻有我脫光了,你也沒吃虧。”

“我沒吃虧麼?你又不是貌賽潘安,看你有什麼好處。我這輩子可從沒有這麼狼狽的時候。這都是拜你所賜。”

任風歌道:“那天晚上在亂葬崗,是你製住了我?”

幽蘭瞥了他一眼,略欠起身來:“你這位大琴師,也算是身無長物,就算放你衝出去能勝得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