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惡魔的回歸(1 / 2)

“這裏是天堂嗎?”昂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看到的卻是一個白色的世界——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屋頂,刺眼的白熾燈光和穿著白色衣服走來走去的人。“不,我親愛的小少爺,這是人間,美好豐滿的人間!”管家奧德在昂的耳邊輕輕地說,“您現在正在醫院呢。”昂努力地將眼睛睜得更大些,以便於可以看得更清楚,他揉了揉幹燥的雙眼,“奧德,把我的潤眼露給我。”“是,我的小少爺。”奧德伸手從他的風衣口袋中取出一個藍色的小瓶子,遞到昂的手上。昂接過潤眼露對準自己的左眼用力擠壓,一滴碧藍色的散發著淡淡香氣的小液滴緩緩滑落到他的眼睛上。昂又對著右眼做了同樣的動作。他眯著眼躺下,潤眼露的效果非常強勁,疲勞的雙眼在接觸到那些藍色小液珠的一瞬間便緩和了好多,但是這種潤眼露的作用效果是一分鍾,所以在使用後一分鍾的時間裏必須要閉上眼睛。“我的小少爺,該睜開眼睛了。”昂的耳畔響起了輕柔溫和的聲音,他睜開了眼睛,但是看到的卻不是奧德那張溫和的臉。周圍突然變得寂靜無比,隻剩下對視的兩人。“親愛的昂·萊菲布勒小少爺,你最近還好嗎?”米加微笑著把玩一柄沾滿黑色血漿的匕首,親切地問道。“你......還活著?”昂驚恐地說道,他努力地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正常些,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那些發生在萬裏之外的巴黎的帶著血腥氣的往事。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因為那個沉寂了多年的厲鬼又重新找上了他,站在了他麵前。“我怎麼會死啊。”米加用右手輕撫著昂緊繃的麵龐,那柄帶著血味的匕首在他的手上晃來晃去,發出微微的割裂空氣的響聲,“我是活在你心中的夢魘,你還活著,我又怎麼會死呢?”“你究竟想要怎麼樣?我現在已經離開巴黎了,天啟重眸也已經毀滅了,你所說的那些事我全部都做到了,你也答應過不再擾亂我的生活,你這個魔鬼想毀約嗎?”昂壯著膽子推開米加的手,發瘋似的掐住他的咽喉,冷笑著說,“惡魔就該去地獄中悔過,不是嗎?”“去死吧!”昂奮力奪過米加左手中把玩的匕首,反手刺入他的胸膛,然後猛地拔出,米加停止了掙紮,瞳孔頓時黯然失色,但是傷口中卻沒有一滴血液流出。昂鬆開抓住米加的手,他虛脫似的跪在地上,盯著米加緩緩倒地的身體,眼睛瞪得很大,就好像兩個眼球要凸出眼眶一樣。“結束了嗎?”昂嗬嗬地笑著,但是聲音卻比哭還要淒厲,他顫抖著站起身,將緊緊握在手中的匕首重重地插進米加的身體裏。“當然沒有了,我可是有無限複活的呦!”醫院病房的門被推開,米加推著一輛小小的手推車走進來,他無所謂地笑了笑,將插在自己另一具身體上的匕首拔出來,收進口袋,“小少爺要不要喝果汁啊?”米加將手推車向前推了推,並扯下罩在上麵的白色的桌布,他的小手推車上果真放了兩杯紅如鮮血的液體......或者說,那就是血!“不!”昂一把推開米加,踹開房門像失心瘋一樣向前奔跑,他沒有辨別方向,沒有目標,也不知道哪裏是終點,隻是頭也不回的向前逃著,他緊閉著雙眼不敢睜開,但是米加那張可愛又可怖的笑臉仍舊會在他的腦海中,淒厲的笑著,一遍又一遍地說,“你逃不掉的!”昂停下了,他還是不敢睜開眼睛,隻是不再向前逃跑,他覺得就算逃得再遠也是徒勞的,因為一隻叫做命運的大手將他和米加牢牢地握在了一起,用力之大,使他喘不過氣來。“小少爺,該睜開眼睛了!”輕柔溫和的聲音再一次回響在昂的耳畔,他猛地睜開眼睛,白熾燈發出的刺目的的光將他剛剛被潤眼露滋養過的眼睛被刺得生疼。“這是哪裏啊?”昂無力的問道,“天堂......還是地獄?”“這是人間啊,我親愛的小少爺。我們現在是在醫院,就是那個佘山醫院啊。”奧德有些納悶的回答道,他明明記得昂在一分鍾前問過這個問題的,但是他以他做了這麼多年管家的經驗,仍舊細心的重複了一遍。昂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眼前奧德那張溫和的臉,“終於回到現實了!”他長舒一口氣,還好米加隻會在夢中出現。“少爺你還好嗎?”奧德摸了摸昂的額頭,“今天少爺怎麼總是說一些奇怪的話啊?”他在心中直納悶。昂推開奧德的手,說:“還好了,我沒事。”“那......”奧德顯然還想再說什麼。“今天是機械革命節吧,機械展覽開了沒有?”昂連忙轉移話題,奧德是個好管家,但是有時候卻也很嘮叨。“機械展覽會已經開完了啊。”奧德裝作疑惑地回答道,“少爺您昨天不是和米諾小姐一起去的嗎?”“米諾?”昂顯然還有些繞不過彎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奧德在心中歎了口氣,心中飛快地打著小算盤,嘴上像是背演講稿一樣將事情說了出來:“少爺您為了躲夫人還沒吃完早餐就拉上我逃了出去,在半路上少爺您又吐了一口血,您真該注意身體了......”“說重點!”昂被奧德的嘮叨激怒了。“法裏克學院那時正在戒嚴,您沒處可躲,就叫我開車去米諾小姐家,之後我們三個就一起去了機械展覽會......”奧德接著說,“我們還在奧蘭餐廳吃了意麵,米諾小姐還誇那裏的意麵好吃呢。”奧德麵帶微笑的說道。“你應該說實話的,奧德。”昂在聽到奧德的最後一句話後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少爺我說的句句屬實啊!”奧德爭辯道。“不不不!”昂用三個不字否定了奧德,他伸出三個手指頭,說,“我有三個疑問請你解釋一下:第一,機械展在下午召開,我們怎麼會在上午去那,還在那裏吃了中飯;第二,米諾隻吃中國菜,上次我請她吃意麵她直說難吃,怎麼會誇奧蘭餐廳的意麵好吃呢?第三,我為什麼會在這裏?”奧德被憋得張口結舌,硬是回答不出一個疑問來,“這......稿上沒寫啊!”他在心中呐喊。“說實話吧。”昂扶著奧德的肩膀從白色病床上站起來,不知怎麼的,他的身體現在異常虛弱,導致身體用不上一點力,他費了足足半分鍾才從四肢百骸裏榨出了一絲力氣站穩,他凝視著奧德那雙有些慌亂的咖啡色眼睛,說,“不要試圖掩蓋什麼。”奧德輕輕地搖了搖頭,仍舊什麼也沒說。“幫我去買一杯咖啡吧,卡布奇諾。”昂走到病房的大落地窗前,拉開了雪白厚重的窗簾,眺望遠處的佘山美景,“記得加雙份的糖和奶油。”“是!”奧德轉身推開病房的門,走了出去。奧德輕輕關上病房的門,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這是一個管家的基本功。他邁著沉重的腳步踱來踱去,他還是小看了昂的機智和推理能力,那張推演了無數遍的稿子一下子就被看出了三個致命的破綻,這不是自己挖坑然後再自己跳進去嗎。奧德低著頭自顧自的想著,連他眼前站了一個大活人都沒看見。“奧德,你沒說漏什麼吧?”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奧德猛地抬起頭來,在愣了一秒後馬上就做出一個標準的宮廷見麵禮儀,他將右手放在左胸上,沒有一點水分的躬身九十度,“當然沒有,我尊敬的愛得拉·萊菲布勒夫人。”他恭敬地說道。“這樣最好。”愛得拉是昂的母親的名字,這個名字在巴黎有著像總統這個稱謂一樣的地位。“可是,你的兒子太聰明了!”奧德有些後怕地說,“他從我的借口中聽出了三個破綻,我怕......”“這你不用擔心。”愛得拉夫人將一個袋子交到奧德的手中,“他還叫你幫他買咖啡,就說明他還信任你。不像我,他對我隻剩下敬畏了。”“可是......”奧德接過袋子,心中還是不放心。“沒有可是!”愛得拉夫人厲聲嗬道,“你隻要讓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裏就好了!還有四年!僅僅四年!四年後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你也知道那東西的不可逆性!”“是。”奧德無奈地說。“袋子中是一杯卡布奇諾,雙份糖和奶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昂的喜好就是這樣。”愛得拉夫人說,“不要讓他知道我來過。我走了。”“是的夫人。”奧德又重複了一遍那個繁複的禮儀,直到他聽腳步聲消失才直起身來,“四年後必定又是一陣腥風血雨啊。”他的心中忍不住冒出這樣的念頭。昂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聽著手中的OQO竊聽器裏傳出的對話,眼淚不由得淌了出來,“奧德、媽,你們這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啊!”他擦了擦OQO屏幕上的淚滴,屏幕上是一份模擬地圖,一個綠色的小光標就在病房門口的位置一閃一閃,就像是一隻惡魔的眼睛一樣,邪異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