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開一點,巡官,”馬克漢勸告他,“我的進展要好一點,崔西找到提包的主人,還發現她在案發當日與班森共進晚餐;他和菲普斯另外又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旁證,我正在等她,聽聽她怎麼解釋。”
檢察官講話時,希茲眼中露出一絲憤恨的光,但他很快地壓製下來並向馬克漢問了一些問題,馬克漢什麼都告訴他了,並且讓他知道了林德·範菲這個人。
“審訊後我會立刻把結果告訴你。”他下了結論。
希茲走後,萬斯對著馬克漢做了個鬼臉:“我擔心這個複雜世界的旁枝末節讓他不知所措,令他非常失望!當那個戴著厚鏡片忙碌不堪的年輕人說他已經到了的時候,我甚至興奮了一下,以為他是要來告訴你他已經發現了六名班森命案的凶手。”
“你的願望太荒謬了。”馬克漢評論。
“這難道不是正常的嗎?頭條新聞不是常常這樣報道嗎?在我的印象裏隻要一有命案發生,警察就會開始招搖地四處逮人,這樣才顯得緊張刺激嘛!幻想又破滅了……好失望呀!”他自顧自地說,“我不會諒解我們的希茲,他沒有讓我滿意。”
馬克漢的秘書在門口通報聖·克萊爾小姐來了。
我想在場的人都因這位年輕女士的出現而有些許吃驚,她以平穩優雅的姿態慢慢走進室內,頭傲慢地微微揚起,個子嬌小卻十分漂亮,然而“漂亮”二字並不足以形容她的美麗。她就像是卡拉齊兄弟筆下的異國美女,雙眸漆黑,鼻梁挺直,額頭飽滿,雙唇線條優美,嘴角綻放謎一般的微笑,自信,泰然自若。但外表的平靜並不能掩飾她情緒的激動。她的衣著很適合她,淡雅樸實,她高雅不凡的品位通過那些小飾品襯托出來。
馬克漢站起來躬身行禮,把她讓在了辦公桌前的舊椅子上,她輕輕點頭,看了座椅一眼,選了另一張無把手高椅坐下。
“你應該不會介意——”她說,“我自己選座位。”
她的聲音低沉有共鳴——嗓音顯示受過嚴格的訓練。她說話總是麵帶微笑,但不是發自於內心,隻是敷衍對方。
“聖·克萊爾小姐,你好,”馬克漢有禮貌的開場白,“艾文·班森先生被人謀殺一事很明顯你脫不了幹係,在我采取進一步的行動之前,想先問你一些問題,為了你好,還請你據實以告。”
他停下來,女人嘲諷地望著他:“我是該感謝你無私的忠告?”
馬克漢皺眉,盯著桌上的文件:“你大概知道,班森先生死的第二天上午,我們在他家中發現了你的提包和手套。”
“我知道你能證明那提包是我的,”她說,“但是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手套也是我的呢?”
馬克漢目光警惕地盯著她:“你的意思是:手套不是你的?”
“噢,不,”她又給了他一個嘲諷,“我隻是奇怪你如何確定那手套是我的?你根本不知道我手有多大以及我喜歡的款式。”
“那你的手套應該是什麼樣的?”
“我的手套是翠弗絲牌,大小是五又四分之三號,白色小羊皮,到手肘的長度。如果沒什麼問題,我希望你把它還給我。”
“不好意思,”馬克漢說,“現在我必須保留它。”
她輕輕聳了一下肩。
“我能抽根煙嗎?”她問。
馬克漢馬上從抽屜取出一盒班森赫吉斯牌香煙。
“我抽我自己的,謝謝,”她告訴他,“但是我非常想念我的煙嘴,我希望你能將它還給我。”
馬克漢非常疑惑。他顯然被這個女人的表現所困擾。“目前我可以先借給你。”他讓步。伸手拉開另一個抽屜,將煙嘴放在桌子上。
“現在,聖·克萊爾小姐,”馬克漢的語氣恢複嚴肅,“能不能請你告訴我,你這些私人物品是如何出現在班森先生家的客廳裏的?”
“馬克漢先生,你是不會從我嘴裏知道的。”她回答。
“你知道拒絕回答會對你很不利嗎?”
“我沒興趣知道。”她的語氣很是冷漠。
“你最好想明白一點,”馬克漢勸告她,“你目前的處境很不樂觀,這些你留在班森先生家的私人物品會讓你泥足深陷。”
女人詢問似的抬頭,嘴角再度浮現謎樣的微笑:“你的證據真的夠起訴我嗎?”
馬克漢不理睬她:“你和班森先生交情很不一般吧?”
“我的提包和手套出現在他的居所才會讓你們如此推論,對吧?”她回避地作答。
“他是不是很喜歡你?”馬克漢追問。
她露出鄙視不屑的表情:“是!他讓我難以忍受……我被帶到這裏,難道是為了告訴你們這位男士對我有多麼迷戀?”
馬克漢還是不理會她的反應,“聖·克萊爾小姐,昨晚你十二點離開餐館,半夜一點返家,可是中間這段時間,你人在哪裏?”
“你實在是無所不知……好,我隻能告訴你那段時間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河濱大道四十街到八十一街這段路難道要走上一個小時?”
“差不多,或許隻差個幾分鍾。”
“你是如何計算時間的?”馬克漢開始煩躁了。
“我沒有算,時間自己會溜走,你知道的,馬克漢先生——時光飛逝,日月如梭。”
“你這樣隻會讓你自己更危險,”馬克漢警告她,“你難道不知道你目前的處境嗎?你跟班森先生一起吃晚餐,十二點一道離開,半夜一點鍾才回到自己家中,班森先生在十二點三十分被害,第二天早上你的私人物品出現在殺人現場……”
“聽起來我真的很有嫌疑,我清楚,”她承認,態度變得很認真,“我可以告訴你,馬克漢先生,如果我可以用意識殺死班森先生的話,他應該死過一百次了。我知道不應該如此蔑視死者,但我真的非常討厭班森先生。”
“那你又為何與他共進晚餐?”
“這個問題我也問過自己無數次,”她悲哀地承認,“女人實在是情緒化的動物——永遠在做不該做的事……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如果我要殺他,這一切看起來好像很自然。我想可能所有的殺人凶手都會先和被害者一起用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