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屆奧斯卡金像獎(2 / 3)

哈維·韋恩斯坦看起來試圖往聲音裏注入更多的讚美,但過猶不及,誇張的熱情讓他看起來像戴了個虛假的麵具。

更何況,就算他的熱情是真的,威廉也不相信哈維·韋恩斯坦會有什麼純善的好意。無利不起早大概是對這位猶太人最好的描繪了,和他相比,亞蒙·高夫曼簡直像猶太民族真善美的化身。

“運氣,很多很多的好運。”相較於哈維·韋恩斯坦,威廉的微笑就真誠多了,笑容中的感謝也足夠真實:“像是《指環王》,哈維,最初是你得到了它的改編權,因為米拉麥克斯不拍,威爾洛特才得到了機會。這不是十足的好運是什麼?”

聽見威廉的話,哈維·韋恩斯坦堆出來的笑容差點直接消散,這句話猶如火上澆油,讓猶太人近來本就不快的心情直接跌倒穀底。在哈維·韋恩斯坦眼裏,威爾洛特賺走了本該屬於米拉麥克斯的錢——沒錯,他就是在說《指環王》係列。

雖然最初是米拉麥克斯得不到母公司迪士尼支持,自己又沒有足夠財力支撐上億美元的大項目,才主動放棄的《魔戒》改編權,但現在看到《指環王·魔戒再現》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商業成績上電影的全球票房剛剛越過十億美元大關,影史票房前五,dvd發行首周銷售額就達到了上億美元,還有同樣盈利驚人的周邊產品,可惡的是,除了商業外,影片還獲得了整整十三個奧斯卡提名!——妒火和悔恨充斥在韋恩斯坦的胸腔裏。

雖然作為版權轉讓者,米拉麥克斯得到了1200萬美元的轉讓費,還能和原改編權擁有者索爾·紮恩茲共享電影三部曲最終票房收益的5%,但這筆錢在哈維·韋恩斯坦看來遠遠不夠!

如果當初是米拉麥克斯拍了《指環王》三部曲,那他們現在早就能擺脫迪士尼的掣肘,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處處都被限製拍片資金,雙方矛盾越來越大了。

哈維·韋恩斯坦麵部的肥肉劇烈顫動了一下,又凝成一個不帶善意的微笑:“幸運之神不會一直眷顧某個人的,尤其是那些年輕時曾經犯過錯的人,可要小心再有錯誤被人抓住。”

——這不是哈維·韋恩斯坦原本設想的台詞,他最初是準備講和的,在猶太人眼裏,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威廉·布蘭德利不僅是個億萬富翁,還是前途最遠大的演員,而韋恩斯坦在好萊塢又擁有最廣泛的人脈,他們在這屆頒獎季的針鋒相對過後,完全可以握手言和、強強合作圖謀更大發展。雖然他曾想用對方年輕時的照片製造醜聞,但最終這個計劃還是沒實現不是麼?既然還沒徹底撕破臉,就仍然存在合作的可能。不過,這份盤算現在完全消失了,記仇的猶太人現在隻希望威廉·布蘭德利年少輕狂時留下的狐狸尾巴不止這一條。

“‘上帝的私生子’——你忘了嗎,哈維,媒體一直都是這麼稱呼我的。”

“那就看你是不是在今天也受上帝眷顧了,威爾,希望學院成員們在投票的時候,記住的不是你和娜塔莉·波特曼在電影裏談戀愛的花瓶模樣。”

……

距離頒獎典禮舉行的時間越來越近,各個劇組成員紛紛入座,柯達劇院正廳三層看台上層層亮起燈光,輕聲交談的嘉賓們逐漸安靜下來。

交響樂團位於舞台之下,指揮台緩緩升起,五次榮獲奧斯卡獎項的約翰·威廉姆斯出現在嘉賓麵前,上百名演奏者和所有觀眾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手勢上,約翰·威廉姆斯揮舞了一下指揮棒,交響樂霎時響起,也象征著第七十四屆奧斯卡頒獎典禮的正式開始。

寬三十四米、深十八米的舞台被金紅色天鵝絨幕布緊緊的遮擋著,在幕布的盡頭,通往後台的階梯上,西服革履的湯姆·克魯斯正站在那裏等待出場,他今年沒有得到提名,但是被學院邀請來致開幕詞。

如果學院是請湯姆·克魯斯做頒獎嘉賓,頒發一些像是最佳視覺效果、服裝設計之類的獎項,他肯定早就拒絕了——為一些不重要的小獎項做頒獎嘉賓,是人氣下降的電影演員通過奧斯卡獲取曝光率一種方式,像湯姆·克魯斯這種人氣和票房號召力一直都在的巨星,沒有提名,是寧願宅在家裏也不出來拋頭露麵的——但是做致開幕詞的嘉賓,還是在舉辦地換到新劇院後的首屆奧斯卡上,這份殊榮他無法拒絕。

更何況,湯姆·克魯斯非常清楚,這是學院在向他示好。

從八十年代起就已經是人氣巨星的湯姆·克魯斯其實從沒停止過尋求演技肯定的腳步——隻想賺錢不想拿獎的演員絕對不是好演員——所以他拍了一係列看起來會討奧斯卡喜歡的電影,《雨人》、《生於七月四日》、《義海雄風》、《甜心先生》、《木蘭花》等等。

算起來,他已經被奧斯卡提名了三次,兩次最佳男主角,一次最佳男配角。但是沒有一座小金人到手,人們依舊會把他看作是一個商業片演員,媒體和影評人仍然會譏諷他是“偶像巨星”“最不可能獲獎的奧斯卡陪跑”。

湯姆·克魯斯當然不甘心,所以他找到曾讓他得到一座金球獎影帝和一個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的導演卡梅隆·克羅,為自己量身定做了一個劇本——《香草的天空》。

在這部奇情驚悚電影裏,湯姆·克魯斯扮演的還是個被毀容的角色,就是為了改變學院的偏見,讓奧斯卡意識到他的演技也非常出眾。甚至後來電影上映,北美票房差點沒衝過一億美元,湯姆·克魯斯也沒怎麼在意,因為眾所周知,奧斯卡不常青睞那些票房高的電影。

但是奧斯卡仍然沒有給他任何回報,哪怕一個提名。

哦,學院讓他來致開幕詞了,這就是他們彌補他的方式,以為打一巴掌後給點甜頭,自己就還會昏頭昏腦的繼續衝奧,給奧斯卡製造熱度和話題。

學院應該明白熱情終會消散的,很久以前他就給自己定下過目標,要在四十歲前獲得奧斯卡認可,現在他已經四十歲了,無論如何,他對奧斯卡已經感到心灰意冷,也是時候停止做無用功,專心為未來人氣不再後的生活問題考慮了。

交響樂團的演奏正處高/潮,激昂的音樂中,正廳中的數台攝像機也沒閑著,它們正從舞台下明星們的麵孔上一一掃過,畫麵將同步直播給幾千萬北美觀眾,和通過電視轉播收看頒獎典禮的近200個國家觀眾。

湯姆·克魯斯的目光跟隨鏡頭,看到了他的前妻妮可·基德曼。

妮可·基德曼坐在中間席位第一排緊鄰走道的座位上,位置非常不錯,說明她絕對是奪獎的熱門人選。

前妻很有可能榮膺本屆奧斯卡影後,湯姆·克魯斯心裏卻沒什麼波動,哪怕他也知道妮可的經紀人製定的公關策略,就是重新炒作他們的離婚緋聞給《紅磨坊》製造熱度,但是想到他們婚姻仍然維係的時候妮可流掉的那個孩子,他就默認了這些小動作,也從不惡言相向。

等到視線落到第一排正中央的威廉·布蘭德利身上的時候,一種非常強烈的,可以稱之為嫉妒的情緒突然出現在湯姆·克魯斯的心裏。

可能也不單單是嫉妒,還有疑惑、驚歎、羨慕、惋惜、幸災樂禍等等一係列複雜心情的綜合體。

湯姆·克魯斯曾經覺得威廉·布蘭德利和自己很相似:他們都有一張仿佛為電影而生,極其出眾的漂亮臉蛋;他們沒有像好萊塢大部分男演員那樣打拚到三四十歲才成名,而是在非常年輕的時候就因主演了幾部重要的電影作品,像是坐火箭般短短幾年之內就成為好萊塢的a-lister;他們在製片廠商眼中是最具商業價值的明星,在全球影迷心中都擁有驚人的票房號召力,主演的所有電影,哪怕一時票房不濟,但也沒有哪一部是真正讓電影公司賠慘了的;他們拍戲都非常勤奮,動作戲從不用替身,為此受傷也在所不惜,或者說,他們經常因拍戲受傷;嚴格來說,他們的私生活並不豐富,不是好萊塢常見的花花公子型演員,卻養活了好萊塢一半的狗仔記者。

但是他們又那麼的不一樣,湯姆·克魯斯不知道是時代不同了還是年紀的原因,威廉·布蘭德利的電影總票房已經累計到了史無前例的驚人高度,但他在媒體和影迷眼裏仍然沒有被認作是一名商業片演員,而且布蘭德利的獲獎運氣比自己好太多,歐洲人似乎分外喜歡他,法國、意大利甚至是高傲冷漠的英國人都肯把影帝獎杯頒給他。

還有,他們都曾為同性戀緋聞而困擾。一旦媒體開始捕風捉影,湯姆·克魯斯就如臨大敵,他甚至還曾為此將數家雜誌都告上法庭,並在媒體采訪裏賭咒發誓,但就算如此,同性新聞仍然對他如影隨形。威廉·布蘭德利也麵臨過和他一樣的麻煩,而對方的反應竟然就是沒有反應!不澄清、不反駁、不在乎!這種分外坦蕩的態度,反而讓媒體不再捕風捉影。

所有的這一切,與其說讓湯姆·克魯斯感到命運的不公平,不如說他更加迷惑、驚歎和羨慕。

或許唯一對他們真正一視同仁的,就隻有奧斯卡了。湯姆·克魯斯想,他和威廉·布蘭德利最相似的一點,就是在奧斯卡上的陪跑境遇。

交響樂正在進入最後的高/潮部分,戴著耳麥的助理導演提醒湯姆·克魯斯他該出場了。

湯姆·克魯斯最後整理了一下領結,邁步走上柯達劇院的舞台。

一道燈光徑直打在身上,並隨著湯姆·克魯斯的走動而移動著,當他站到舞台中央的時候,約翰·威廉姆斯最後揮舞了一下指揮棒,音樂聲刹然而止。

“大導演比利·懷爾德曾被問及,什麼會令觀眾記住一部電影?他的回答很簡單……”湯姆·克魯斯掛著他的招牌微笑,對著數千嘉賓和鏡頭,念出早就背熟的致辭。他盡力不去看舞台下方第一排,那些極有可能在今晚榮膺影帝影後的人,維持著自己好萊塢萬人迷的風度與鎮定。

……

舞台上的紅色帷幕緩緩拉開,昭示著第七十四屆奧斯卡頒獎典禮的正式開始。

當主持人烏比·戈德堡穿著一件銀光燦爛、全身插滿羽毛的舞衣從天而降落到看台中間,並一邊向觀眾拋媚眼一邊扭腰擺臀走向舞台的時候,全場嘉賓哄然大笑,《紅磨坊》劇組還一邊笑一邊鼓掌。

所有人都看出烏比·戈德堡此刻的裝扮是在致敬電影《紅磨坊》裏妮可·基德曼的出場造型——這也不是這名她第一次拿提名電影開涮了,烏比·戈德堡主持過1994、1996、1999三屆奧斯卡,在1999年的奧斯卡頒獎典禮上,她就曾把自己打扮成了伊麗莎白一世,同時致敬了當年的兩部最佳影片提名電影《莎翁情史》和《伊麗莎白》。

隻不過比起妮可·基德曼在電影裏的美麗麵孔和曼妙身段,烏比·戈德堡的穿著效果無疑要滑稽許多,她甚至還在舞台上擺出誇張的舞蹈動作,將自己稱作“性感寶貝”,並腦補全場男士肯定都正在對她“虎視眈眈”,惹得台下的茱莉亞·羅伯茨笑到不能自已,嘴巴長得連後排的臼齒都被鏡頭拍到了。顯然之前致開幕詞的湯姆·克魯斯已經負責了嚴肅的部分,烏比·戈德堡現在隻需要把全場嘉賓和電視機前的觀眾逗笑就行了。

烏比·戈德堡的主持風格一向大膽,以誇張的裝扮和犀利的言辭著稱,還有時不時冒出來的黃色笑話,讓她在曆屆奧斯卡主持人中都顯得與眾不同,像是今年,她一登場,就大開諷刺:“今年的頒獎季氣氛與眾不同,好像是在競選總統,人們互揭傷疤、大潑汙水,所有提名者都被抹黑。不要再製造更多負/麵/新/聞/了,特別是一看就是在胡扯的那種。像是今天我收到了一封郵件,裏麵寫著——《指環王》裏的弗羅多·巴金斯是個反猶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