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的淚在某個夢醒時分流下,恨死了自己的軟弱,又痛死了自己的無奈。
昨晚,看的是一本《東方女性》雜誌,楊二被這句話打動了,想記在記賬本上,記起來,記賬本一向是放在家裏寫字台的抽屜深處,她趁楊建業去學校的時候,回去拿過,卻找不到了,家裏的東西亂堆著,家具上落了厚厚的一層浮土……楊二心酸著,拿起抹布、拖把清掃了一番,回頭給楊建業去了電話,問:“我的賬本呢?”
“燒了。”楊建業話音沒落便掛了電話。
幸虧店裏還放著一個流水賬的副本,不然,損失大了。楊二心裏暗恨楊建業:不夠男人,婚都離了,還這麼小家子氣。隨著“今潮”服飾加工基地開業慶典的臨近,楊二腦子裏像過電影,雜七雜八的事一件件湧來,她每天都用筆記下必須盡快辦的事,請些什麼人出席,買什麼樣的紀念品,何種接待規格?一切的一切,全是自己一個人操勞,雖然時美美答應幫忙,可她畢竟是個還沒結婚的女子,沒經過什麼大場麵。
哪怕有個人幫著出出主意也好,想到這裏,楊二又撥了那個熟悉得閉起眼睛也不會錯的電話,您呼叫的電話已關機。說不定是梁貴今換了手機,不然怎麼老關機呢?她要了他家裏的,通了:“老梁回家了嗎?”這些日子來,每黃昏深到夜黑的時候,楊二總是先打梁貴今的手機,再打他家裏。手機老是關的,打到家裏,總是個沉靜的女聲接電話,總是平淡得不帶任何情感色彩的回答:“還沒有。”
“那?”楊二底氣不足地問出這句話,那邊的電話早擱了,她再也提不起勇氣來,重新撥通,再問:“他還有其他聯係方式嗎。”
痛定思痛之後,楊二想清楚了:不指望梁貴今會離了婚和她在一起過,隻要能回到以前,還和她沒離婚的時候一樣,她給他燒菜吃,做他的情人。
二十幾天的晨昏,就這般在楊二的煎熬中過去了……她的信心,從最初的誌在必得消磨得隻剩下百般無聊的氣了,黃昏的電話隻是慣性,隻是不甘。楊二翻著一大堆花花綠綠的雜誌,翻到眼睛澀得抬不起來了,把燈一關,人便陷入更深的黑暗和寂寞中……全身的精疲力竭,一點點浸入她的心靈深處,肩胛處痛痛的發酸,久久不能入睡……想起在那張用力猛了便“吱嚀”作響的床上和梁貴今那一次次驚心動魄的做愛,便有了千絲萬縷的思緒,翻騰著千種萬種的悵然若失……簽了離婚協議的次日,楊二換了張新床,心裏的痛卻絲毫沒有減輕。
清晨,楊二被一陣電話鈴聲驚醒了。電話是“今潮”服飾加工基地的承包商劉宏打來的,他負責加工基地建設的一切事務。
“什麼事,劉總?”楊二渾身酸痛,睡眼惺忪地從床上披衣起來。
“還有一些掃尾,基地就要完工了。您得過來看看。”劉宏說。劉宏是楊二請的工程總監。才二十出頭,已經有兩年總監的經驗了。
“嗬,好。我今天就過去。”楊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今潮”是她的生命,再怎麼艱難,她也得咬牙撐下去。楊二對著鏡子塗了唇,鮮紅地,猶如一顆櫻桃,彩色向四處擴散,十分性感,也十分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