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是什麼,強大就是有一天,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再顧忌誰。我行善或為惡,都不帶任何目的,隻因為三個字——爺高興!
於是,浮蘇找著了可以折騰的事,蒼詰也就終於不用再看著她天天待不住在他跟前瞎轉悠,長籲短歎的誰不嫌煩呐。至於浮蘇時不時教訓教訓來曆練的正道小輩,那算個什麼事,他的女兒別說教訓個正道小輩,就是打到四大宗門頭上去,他也一樣站在身後支持。
蒼詰始終有種——我家閨女舉世無雙,我家閨女想打倒的都活該被打死,我家閨女看不順眼的都不應該來這世上一遭的“慈父”式使命感。
於是,浮蘇近來出門揍人,蒼詰還給配上樂遊、槐光他們五個打手,美其名曰:帶他們出去練練手也是好的。浮蘇默默接下蒼詰的支持,然後打得更是囂張無比,至此,浮蘇終於有了種“老娘上邊有人”的拉風感。
但是,浮蘇卻知道,她這種狀態不對。不是她沉迷在了蒼詰所帶來的超然地位裏,而是她迷失在了漫無目標裏。從前,光是生存就要耗去她無盡的精力,再後來有光頭在後頭逼著她,現在……好像真的已經沒有了目標。
劍意,修為都已經到一定的境界,她自己都知道自己能在滄海界橫著走了——雖然不免要借蒼詰的勢。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句話正是浮蘇的真實寫照。
“怎麼,最近沒人可教訓了?”蒼詰有些奇怪,浮蘇都好些日子沒出去揍人去了,前幾日還聽說有乘雲宗弟子遇襲,這消息報過去,浮蘇居然出都沒出門,隻給一句“他們不爭氣,難道我還能替他們爭”就回屋哄真如。
又跟死了親爹似的,蒼詰每每這麼想的時候,一點也沒有身為親爹的自覺。
“不是,爹,我這樣下去不對的。就像凡世的紈絝,生來富貴,什麼也不缺,於是便放縱自己去墮落,去肆意地浪費大好時光。爹啊,雖然我有很漫長的歲月可以用來揮霍,可是哪能一直揮霍下去。我現在迷失了方向啊,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繼續修煉下去,因為我想達到的目標,好像都已經達到了呀。”浮蘇蔫蔫地耷拉著腦袋。
蒼詰想想,衝坐在身邊的閨女張開懷抱,以前總覺得閨女隔著一層,也不好這麼親近。現在閨女願意親近自己,蒼詰自然是樂得不行,拍拍懷裏的閨女,再順手揉個雞窩:“為父給你找個目標怎麼樣。”
愣愣神,浮蘇想想點頭:“您說說看。”
“想回家嗎?”
這一下,浮蘇好半天沒反應,直到最後到底是明白了蒼詰的話:“已經很久沒有想過這件事了。”
“現在問自己,還想回去嗎?哪怕已經物是人非,哪怕已經滄海桑田,哪怕已經天變地換,你還想回去嗎?”蒼詰雖不明白浮蘇是哪裏來的,但卻清楚,不是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的其中任何一界,因為此處的天道對浮蘇的壓製力相當小!
浮蘇如同忽然驚醒了一般,她想起了家裏的碎花窗簾,窗台上有她種的水培風信子和鬱金香,也不知道是不是已開過了花;還想起了樓下鄰居家那隻剛產了四隻小奶貓的母貓,她還說過要抱一隻來養;然後又想起來小區門外賣早點的攤子,她最喜歡吃燒麥、梅幹菜包子和南瓜粥……她想起很多來,最後想起的才是父母,竟連麵目也已不是很清晰了,隻記得媽媽身上永遠有淡淡的墨香,爸爸經常揉著她的腦袋,二十好幾都管她叫“小不點”。
她記得推個車就能什麼也能買到的超市,記得街道上的各種嘈雜聲,記得淘娘、度娘,還記得圍脖、**。
以為是忘記很久,可能再也不會被想起的,現在想起來,卻好像就仿佛在昨天一樣。原來,她不是已忘記,而是怕回不去,所以不敢再想。
忽然,浮蘇主動撲進蒼詰懷裏,狠狠揪住蒼詰的袍子哭:“我想回家,我喜歡爸爸叫我小不點,喜歡媽媽天天早上揪著我耳朵讓我起來吃早飯……”
除了不喜歡考試,現代的什麼她都是喜歡的,哪怕汽車尾氣和霧霾,現在想想都是她喜歡現代的理由。
恨之欲其生,愛之欲其死,對人對事甚至是對一個時代都是如此。
(蒼詰不過是畫了個大餅,其實回不去的,回去了也會像蒼詰說的那樣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這其實也是浮蘇心裏的一個結,雖然她說她忘掉了,可有些東西就像人的胃一樣,離家十億光年都會固執地待在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