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那道神識追去,流光能感應得到,並不是魔修。浮蘇得知不是魔修,心就先安一半,流光卻忍不住補刀:“別以為正道就誰都講道理,誰曾見主人和宸君講過道理,魔修與道修佛修之間的區別隻在功法上。魔修之所以不見容於天道和正道,那也不過是因為魔修中的大多數行事都血腥得很,正道與魔道便也隻有這些許區別。”
“我也不去找那人,管他講不講道理。”浮蘇覺得人家既然在自己修煉的時候沒打岔,那就沒有傷人意,既沒有傷她的意思,那她就不必要非把人給找出來。
“嗯,倒也是不必去找。”流光說著又四處亂竄,它要將這海島再仔細地察看一遍,免得再有錯過的,那實在太丟上古仙劍的體麵。因整個海島都在天虛幻境之中,流光也不必時時貼在浮蘇身邊,它可以自由活去,於是它就給浮蘇闖禍去了!
等到浮蘇再次感應到流光時,流光委委屈屈,聲音蔫蔫地說:“浮蘇,你快來救我,這裏有個比你還老的老妖婆。”
“我肯定打不過,我還是跑吧。”浮蘇有意逗逗這嘴欠的小劍靈。
讓浮蘇意外的是,流光居然沉默片刻道:“那你便走吧,這老妖婆不知什麼來路,還是小心為上。”
流光與浮蘇並非單方麵的心意相通,浮蘇若留意一些,也能感應到流光的想法:“流光,我跟你開玩笑的,安心,我雖不如道宗那般能橫絕滄海界,卻也不會扔下你不管的。且,道宗也並不曾拋舍下你,他魂魄消散時,都惦記著給你安排好,足見在他很看重你。道宗與你並肩戰鬥沒一萬回也有八千場,至死也與你共進退到最後一口氣,你並不曾為他所舍下。”
“你不喜歡我,我知道,你早就想著拋下我另尋配劍了。”流光嚷嚷地道,它雖然不懂人類的情感,可是它也會傷心的。正因為浮蘇不喜歡它,所以浮蘇剛才說要走的時候,它都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招來浮蘇更嫌棄於它。
“是呀,起初是不很喜歡你,又招事,又嘴欠,還經常往我傷口上撒鹽。你也得承認,你有時候看著我陷入困境,會特別幸災樂禍,覺得特別爽快。可……那不能抹滅我們曾並肩對付魔修,生死與共過的事實。”浮蘇一邊安撫著流光,一邊感應著流光所在的方向,駕起一葉舟朝著流光所在的地方快速行走。
“那……那你會像主人一樣最後留下我一個嗎?”流光小心翼翼地問道。
劍靈也是怕孤獨的,浮蘇這一刻才體會到這個,遂難得柔和而笑,道:“這個我不能保證,但是流光,我——劍修浮蘇在此以心承誓,將與你並肩戰鬥到魂飛魄散的最後一刻。我是說,如果有那樣的時候,我不得已將你留下,也隻是因為‘寶劍應出鞘,明珠應出匣’。”
浮蘇念的最後那十個字是李道宗的原話,道宗的話,流光自然很熟:“我在主人眼裏怎麼算得寶劍。”
這倒是實話,赤霄在李道宗那裏排不上號,李道宗手裏聲名煊赫的仙劍不知凡幾。但道宗卻偏是最愛赤霄,這卻沒解,不過浮蘇不知道流光是赤霄,也無從在這方麵安慰起,隻得說:“但你在道宗眼裏比寶劍還要珍貴,你是道宗愛侶所贈,有此情在,比起你來,旁的劍不過死物罷了。所以你能在數萬年後蘊出劍靈來,而它們不能。比如赤霄,那是道宗最常用的配劍,不也不曾流存下來,卻偏偏留下你來。”
“我……”流光無話可說了,誰讓它一直自稱流光,現在浮蘇都已經徹底相信它是流光了:“我其實不……不叫流光。”
“嗯?”浮蘇一下子停下來,她愣住的原因是覺得流光很有可能是道宗手裏的哪一柄名聲震天的仙劍,那樣更糟糕好不好。隻是流光都夠嗆,再來一柄聽一聽名字都能聲威頓長的,那還讓人讓人好好過日子。
“我其實叫赤霄,不過你以後還是叫我流光吧,赤霄這名字太惹眼了,就這倆字祭出去,你以後就真的沒有太平日子過了。最好就當我是流光,主人若不是失去流光,也不會以天火鑄燒出我來,我……我是無法毀去的,除了主人之外。”所以某種名義上除非道示再次現世,天下間沒誰能滅得了它,宸君麼,也可以再斟酌斟酌。
赤霄!浮蘇就差尖叫,她“嘿”笑一聲問流光:“我現在把你扔下還來得及嗎?”
“除非你不想當劍修了。”
那就是還得去拯救仙劍流光唄,浮蘇駕起一葉舟落在一處山腰,煙雲如一捧綾紗纏繞於山間,流光所處的方位,恰在綾紗之上。到得那處後,浮蘇隻雙足抵雲氣,兩脅生朝霞,倒真是個極美的所在,想來那“比她還老的老妖婆”也是個愛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