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一出生就高人一等,被至親、族人乃至陌生人寄予厚望,薑錦便是如此。然而,如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幸運兒,十之八九資質平平性格乖張;天賦靈力、天資聰穎的少之又少,而且往往一生磨難。世人常說天妒英才,但是相比於天,人的嫉妒卻更為直觀、實際。
錦公子還未出生之前便被冠以天下之主的榮耀。為了保全他,已經犧牲了太多。他的存在也讓天地各方勢力又開始騷動了起來。好在薑錦並未辜負大家的期待——剛出生就身懷神力;還未滿三月便能站立、倒立,聽懂神農氏族語言;五個月的時候就身長三尺,已經能舞刀弄劍且在語言上聽說讀寫樣樣精通。
在錦之前,天下隻驚歎夏後姒禹和神農薑句龍;自從這真正的天之驕子降生在神農部落,不少部落首領便帶著奇人異士、糧食牲口、珠寶美女前來投靠歸順於神農。一下子,神農部落擴張了數倍有餘,這其中還不乏一些小妖小仙。部落的擴增除了帶來繁榮,隨之也帶來了矛盾與麻煩。不同種族間因猜忌、排斥而產生的口角、械鬥每天都有發生,為此句龍頭疼不已。
薑句龍借著拜山狩獵的名義,帶著產後恢複不久的儀狄夫人前往太乙。然而部落裏各類棘手的雜事並沒有因句龍首領的暫時離去而消停,反而愈演愈烈了。長老們也都躲到儺神廟裏,他們沒有把握能處理好這些事,更怕處理不妥當而引咎責任。等待回話的小役們焦急地在廟前排著長長的隊,不敢走開更不敢衝進去。
午後來儺神廟學習石碑和甲骨上的祖先智慧時,被門口的小役們圍住了。依照舊曆,首領外出,理應由公子代理;雖然錦公子並非長子,也非嫡生,但是貴為天之驕子,當有這個權利和才能來解決部落裏的事務。躲到儺神廟裏的長老們也想不出比這更好的辦法,紛紛默許了此時讓錦公子來代理。不可思議的是,還未滿周歲的代理首領薑錦卻將這些混亂衝擊處理得十分妥當。
“神農儺神、各位長老們,薑錦方才的解決之道乃是權宜之計。目前部落人數日益擴張,粗略估算應比錦降生前多出一倍有餘。我族所占之處固然肥沃宜居,但畢竟麵積有限,敵不過不斷翻增的人口。部落人丁在一定程度內的增長能使我族更加強悍,可若一味任由人丁遞增,而無所作為的話,那麼對於我們來說這將是一場不避免的災難。”薑錦不卑不亢地送走門口的小役們後,麵顯擔憂卻語氣強硬地說。
“這樣一來是要控製他族的投靠了。”薑炙竹說。
“的確如此。僅憑妄言就投靠過來的,不要也罷。”其他長老們紛紛附和道,又暗指尊稱薑錦為天之驕子的事情實屬荒誕。
“長老們給出的方案雖能緩解人數遞增,然而實施困難且有礙神農氏族名聲。況且部落人丁過於興旺已是事實,現在才著手回絕新來投靠的部落也不能解決目前部落所遇到的危機。其實,這些紛爭的源頭即是資源分配不足。固,讓全部落的新老成員都擁有充足的勞動資源才是徹底的解決之道。神農部落可以將土地四方擴張,因地勢起伏而築其城,南北擴充到依山臨河,利用其百米懸崖為天然屏障,僅在東西兩麵築城牆。如此一來,各方資源也都齊備了,而且還能抵禦南北悍族的挑釁。說道城牆,我們大可一改石城或者竹柵。城牆用一層石塊,一層夯土,層層起築;風力大的段麵還需築成石坡麵。”錦公子洋洋灑灑地將他的見解袒露出來。他光是打發走成排的小役們已讓儺神和長老們對“天之驕子”的傳言深信不疑,而之後的這一番言論完美地將他推向了權利之巔,也推向了險惡之巔。
薑錦的能力讓他父親欣慰也心驚。他的成長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得不得不讓句龍恐懼起來。若此時句龍隻是一位年邁的首領和父親,那麼也許這場淺薄的父子之情還能延續。但是,對於正值年壯的首領,孤傲自負且擁有多位子女的父親,薑句龍已然有太多理由除掉薑錦,況且部落裏還有很多根基深厚不甘全權放手的長老權貴們,況且他還有個活在暗處的母親。
神農氏族的這位首領活得混混沌沌、瀟灑自如。隻有在飲完酒醪(láo)或者敗火之後,句龍才有那麼一小段時間真正清醒。很多這樣清醒的時候,他都暗自慶幸薑錦是自己的兒子,至少名義上如此。因為這重身份,這個對手才不那樣可怕。句龍知道,遲早他們兩個會明確地站在對立麵的,在這天到來之前,他必須除掉他。就是因為在這件事上句龍認為他有絕對的決定權,對於薑錦他才會顯得如慈父一般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