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莫想了,莫再想了……這不都已經過來了?”他紅著眼眶,聲音漸漸哽咽,“納蘭公子是真心對你好,你就好好安心過日子,報仇的事,就交給我,好不好?”
“不行!我爹娘的仇,我孩兒的仇,還有我自己的仇,我都得自己報!我要他們鄺家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我孔倩,一定說到做到的!師兄,你別再勸我!”她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看到這滿屋充棟的書冊,她的眼神才又柔和了幾分,“不了結這個心願,我這一輩子,都辦法跟相公好好過。他平日裏已經很忙了,我不想因為我的事而害他擔心,師兄,你一定要記得替我保守這個秘密……鄺賦生啊鄺賦生,我要讓他知道,凡事都要有代價,孔家的家產,並不是那麼好拿的。”
納蘭玨聽完了小梅菜的話,便沉黑著一張俊臉踱了進來,這時陳青樹已經開好了方子。
“相公。”她強撐著坐起來,卻被他一把撈起,摟進了懷裏,當著外人的麵,竟也是這樣親密無間。
“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早點告訴我?姐姐那兒怎麼樣了?要不要讓顧大夫也過去看看?你啊,一刻不盯著就闖禍,我讓你出去透透氣,不是想讓你替人挨刀子。身邊不還有梅菜扣肉守著嗎?你一個人盡著慌,瞎攪和些什麼?”納蘭玨抓著她的手放在臉上蹭蹭。
陳青樹立即低下頭去:“納蘭公子,此事皆因在下而起,連累了尊夫人。”
納蘭玨歎了口氣,道:“陳兄,連累我夫人事小,你……大姐那事才真不妙。她出身書香門第,處處禮讓周全,卻平白添了一道傷,將來她要是嫁人了,夫家會作何想?”
“這……”陳青樹沒想到還會有這一茬,登時就愣了。
孟懷仙拍下納蘭玨的手,輕嗤道:“什麼話都讓你說盡了,你就別嚇唬陳大夫了。”說著又轉過頭去,“陳大夫,其實我相公說的也有道理,我姐姐是個好姑娘,誰娶了她也是一種福份,你不妨考慮考慮?”
陳青樹漲紅了臉,起身道:“少夫人真是說笑,天色已晚,在下也就不叨擾了,少夫人受驚不小,前些日子想必是憂思過度卻沒補上,我這兒開了劑方子,是主溫補的,一天吃一劑就可以了。在下告辭。”
納蘭玨道:“我送大夫出去。”便放下孟懷仙,替她掖好了被褥。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書房,踱進了院子。陳青樹看著納蘭玨的模樣,八成也猜到他要問什麼。
“納蘭公子是否想問,在下與尊夫人是否早已相識?”陳青樹眉目清朗,坦蕩蕩地。
“這個鎮才多大,你又是大夫,若說是舊識,也是合情合理的,這個不問也知道。”納蘭玨悠悠一歎,道,“我隻是好奇,這個鄺家哪敢有天大的膽子,來挑釁我納蘭府?若是依照我以往的脾氣,早將他一家放火燒了!”
陳青樹笑笑道:“無知者尤勇,就是因為鄺家除了錢什麼都不懂,才會這般難纏,當初我師妹遇人不淑,嫁給了鄺賦生,滿鎮上的人都以為是金玉良配,卻沒想到……唉……他們是打好了主意坑害孔家,我師父師母隻得這麼一個女兒,自是打小疼愛,什麼風浪也沒見過,當初見到鄺賦生,又見他孝順,也就許了這門親事,卻不知鄺賦生隻孝順自己的娘親,隻關心自己的姐弟。”
納蘭玨突然道:“可是這些都是鄺家與孔家的糾葛,又與孟家有何事?我夫人曾說她去孔家小姐情同手足,但據我所知並無此事。”
陳青樹道:“公子的意思是少夫人有意欺瞞?抑或者芳心幽寄,還掛念著那個姓鄺的賤人?”
納蘭玨恣意的臉上露出一抹憂色:“不是我願意這般想,而是情之所係,身不由己。”
陳青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尊夫人不是那樣沒有分寸的,她所任何事都有自己的道理,隻是她心結頗深,容易走岔路,這些話你我說了便好,千萬不能讓她知曉。”
納蘭玨止步,目送他出了門,便無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