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溫暖的柔軟的手撫上了那雙有些停滯的眼睛,安然眨了眨,閉上眼,將眼睛更加貼近那溫軟的手掌中,連呼吸都放輕放緩了。肩上又有一隻寬厚的大手放了上來,輕柔的拍了拍,沒有言語,一室的安寧,更襯得屋外的歡聲笑語之吵雜。
半晌,安然一手拉下撫著自己眼睛的手,一手牽住輕放在肩頭的大手,仰頭,笑語:“爹爹,大娘,然兒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長成這樣呢,你們說這樣的然兒好看麼?”
那好看的眼睛裏閃動著笑意、期待,和不舍,讓大夫人一把抽回手,雙手捂住臉痛哭起來,站都站不穩,被後麵滿臉憔悴和傷戚的男人拉進懷裏。
齊北侯看著仰望著自己的少年,心裏酸澀一片,糾成一團,迎著安然那期待的目光,想點頭卻發現這麼簡單的動作居然是這般艱難,張了張嘴,才艱澀的說出幾個字:“然兒無論什麼時候都好看。”
安然站起身,伸手抱住還在壓抑著哭聲的夫人和抱著婦人的男人,手臂收緊,將頭靠在男人寬厚的肩上,帶著哭音的笑聲:“嗯,然兒好看。”
齊戰在後麵捏緊拳頭看著那抱在一起的三口,最後還是僵著步子靠近,然後,從後麵將纖瘦的少年完全扣在懷裏,強健有力的猿臂伸到已經將眼睛閉起的男人背上,輕輕收緊,然後也閉上了雙眼。
——這是我在明白自己的感情後第一次與你緊密相擁,也是最後一次,自此之後,然兒,我最愛的弟弟,最愛的……
四個人就這樣緊緊的抱成一團,仿佛天下再沒有比這更緊密的擁抱,英娘站在門口看著屋裏,兩行清淚無聲的流落,閉上眼,仰起頭,再睜眼,擦擦未幹的淚跡,轉身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安然平複好心情,抬起頭,笑著說:“爹爹,大娘,三哥,好了,衣服要皺了。”
齊戰無聲的深吸口氣,慢慢的鬆開,抬手想揉揉那顆在自己肩膀上麵一點的腦袋,觸及那紅玉冠,手不著痕跡的放下,握成的拳頭在長袖的遮掩下誰都看不到。
安然輕輕拍了拍伏在齊北侯懷裏的大夫人,轉身坐到了妝鏡前,拿起紫木梳,又扭回身說道:“爹爹,大娘,我不用梳妝結鬟,您們去看看八姐吧,今天是她最重要的日子呢,爹爹您一定要去看看的!”
齊北侯點點頭,扶著大夫人:“爹爹這就去看看,馬上回來。”
安然搖搖頭,笑道:“不用了,我這裏馬上就好了,八姐那邊可就麻煩多了呢,如果可以,我也想去看看八姐身著喜服的樣子呢,肯定很漂亮!”
齊北侯聞言一滯,隨即轉身,略帶慌亂的離開,在出門前淡聲道:“戰兒,你在這裏陪然兒吧。”沒等齊戰的回答,就走出去了,這個地方他再也待不了了,他愛護了十幾年的孩子居然在自己看不見的時候就突然要成為一個男子的另一半了,突然的長大到可以保護他們了,他這個父親做的到底是有多失敗?!
接過安然手中的梳子,齊戰俯下-身,看著鏡中的美少年,溫柔的開口:“然兒,三哥幫你。”說著手上已經開始行動了,慢慢的、極為仔細的梳著那如瀑的柔順青絲,垂下眼,遮住眼裏幾乎要流露出來的感情,他不能,不能……
進來的老姑姑看著這和諧的一幕,不由得笑語:“世子和九公子的感情真好呢!”
“這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嗬嗬,多福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有尾,富富貴貴。”老姑姑中間打了個哈哈,有些話不是每個婚禮都實用的!
安然從一些人文習俗上看過這些,嘴邊的笑容不由得也增多了一些,多子,的確是不太可能的,不過,好像瑾大哥有個孩子吧?
咦,想這些幹什麼?安然捏了一下自己的手,眼睛又看向銅鏡,看著身後那個溫柔的為自己梳發的男子,安然忍不住感歎:“三哥,將來三嫂肯定會特別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