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立明說:“要我說啊,你跟我姐見麵談談。”

劉文海說:“談?怎麼談,一談她就炸。我理解她,老太太去世不久,她心情不好,可是你不能總不好吧?”

邰立明說:“姐夫,你冷靜些。我今天來是想勸你回去住的。”

劉文海說:“立明啊,我真不能給你這個麵子。”他看看手表:“好了,就這樣,我還有個材料要寫。”

邰立明起身告辭。

劉文海送他出門:“立明,這事兒你就別操心了。”

邰立明歎氣苦笑:“您說的,我能不操心嗎,行,我先走了,您再考慮考慮。”

幾天的時間一晃就過,陶光宇從南方回來了,他走出飛機場,會計來接他。

陶光宇坐在汽車裏,他的身邊坐著會計。陶光宇打電話,電話裏傳出的聲音:“對不起,您撥叫的用戶已關機。”

陶光宇扔了電話,罵道:“她這幾天怎麼了?怎麼連手機也不開啊。”

身旁的會計說:“陶總,我還是提醒您一句,蘇小影跟姚建民走得很近,您走這幾天,她從我這裏動用了一批資金,公司下一步很難再運作什麼項目了。我得提醒您,是不是考慮一下後果。”

陶光宇說:“你現在想一想挽救的辦法。比如說,能不能把……”

會計說:“我明白您的意思,消息現在傳開,股東們都會撤股。”

陶光宇說:“是啊。我就是不明白,這蘇小影讓姚建民給吃了迷魂藥了。歐陽明怎麼樣了,今天應該有消息了。”

會計說:“陶總,我總感覺歐陽明靠不住。”

陶光宇似乎有些疲憊,他靠在車上。

會計看看他,終於忍不住問:“陶總,我有句話,想問您,可是不知道該不該問?”

陶光宇有些傷感地說:“老胡,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了,其實你什麼都看得明白,我就是想瞞你,也瞞不住的。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還用問嗎?現在就是這點子事兒,我很喜歡蘇小影,都鬧到這份上了。她卻還想算計我。我……”陶光宇的眼睛濕了。

會計說:“陶總,您別……”

陶光宇擺擺手,仍然閉著眼睛說:“我過去總懷疑一句話,叫眼不見為淨,我不相信,這不是自己哄自己嗎?可我現在相信了,人有時候,還真得自己哄自己。人要是太明白,太清楚了,不是件好事兒。”

會計問:“您真的打定主意了?”

陶光宇點點頭:“是啊,你抓緊吧,把公司的賬弄弄清楚。下來,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吧。我總算跟蘇小影好一場,不論怎麼樣,我不能對不住她。”

會計問:“那歐陽明的事兒怎麼辦?”

陶光宇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我現在還是個商人。商人有商人的規矩。”

陶光宇這裏說著歐陽明,此時歐陽明正神氣活現地在工人新村的姐妹餐廳,對著那些職工訓話動員呢。

歐陽明說:“誰說我歐陽明靠不住?”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職工:“現在什麼時代,誰靠得住,隻有錢才靠得住。你們也跟著趙經理幹了快兩個月了,怎麼樣?發工資了嗎?發獎金了嗎?我告訴你們,誰發給你們錢,誰才讓你們感覺靠得住。”他掏出支票,朝大家亮了亮:“這是什麼,這是錢,十萬塊錢。咱們把趙經理趕走,這十萬塊錢重新幹。”

眾人的目光熱烈起來。

有人說:“歐陽師傅,如果趕走趙經理,你回來當經理嗎?”

歐陽明說:“廢話,我不當經理我幹什麼?我有病啊?”

有人說:“那我們就選你當經理。”

眾人響應。

歐陽明笑了。

趙強走進來,看看眾人:“你們說什麼呢?”

歐陽明笑笑:“沒說什麼啊?”他乘機走了。

工人新村居民活動的空場上,幾個老頭和婦女正在唱京戲。

歐陽滿倉戴著監督員的袖章剛剛路過,他被唱戲的吸引了。一個老頭兒招呼他:“滿倉,你過來唱兩口啊。”

歐陽滿倉笑道:“我是忙得很啊。”

老頭兒說:“你瞎忙什麼啊?你那年紀,你能抓住小偷兒,隻有小偷抓你的份。”

歐陽滿倉不高興:“你什麼意思啊,我手腳還不老。”

拉胡琴的老頭喊歐陽滿倉:“歐陽師傅,鬧兩口兒,好久沒聽你唱了。”

歐陽滿倉來了戲癮,走過去:“鬧兩口兒。《赤桑鎮》自幼兒。”

胡琴拉起來。

歐陽滿倉唱:

自幼兒蒙嫂娘訓教撫養,

金石言永不忘銘記心旁,

前輩的……”

歐陽滿倉嗓子上不去了,有些聲嘶力竭了。

眾人笑了起來,拉胡琴的老頭兒也停了下來。

有人笑:“歐陽老頭兒,你的嗓子怎麼像從高梁地裏出來的啊?”

歐陽滿倉尷尬地笑了:“不行,不行,改日吧。”

他忙著退下去了,就往家走。

王海泉從後邊跟過來,他問歐陽滿倉:“是歐陽師傅吧?”

歐陽滿倉站住:“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