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堯
起先我沒打算到那麼遠的地方,我們都沒這麼打算過。沒想到,吃完如此多的東西隻需要這麼短的時間,既然時候尚早,有人提議我們沿河走到上遊。我不愛走遠路,即使走在草地上也一樣,我喜歡騎車,可是草地上騎不了車。照我的脾氣,如果大家同意而我不同意,我會幹脆回家,掃一掃他們的興。但我還是跟著去了,這就注定我也必須像他們一樣乘興走很長的路,興盡之後又不得不拖著疲憊的雙腿麵對痛苦的回程。
剛站起來向上遊進發的時候我們興致都很高,我也不得不承認一行人邊走邊聊是很有意思的,隻是隱隱預感到了歸程中的抱怨。於是我點了一下人數。七個人,三男四女。四個女生為梁露丹、柳夢瑤、俞淼淼和林思燕。三個男生為張平、王健和我——吳迢。看著這七個名字我很不平衡,父母給女兒起名一起就是三個字的,拚命往裏塞好字。反觀我們,平、健、迢,我懷疑這種起名法源於舊社會給男孩起賤名圖個好養活。這麼看來,計劃生育政策直接導致了男孩姓名一個比一個難聽。
廢話多了些。這次我們七個人出來是由張平組織的,他希望有機會和俞淼淼多接觸接觸,如果我沒記錯,他私下裏告訴過我他心動了一年有餘。我對俞淼淼的負麵看法源於她的名字,父親為了體現自己的姓氏而給女兒安上六個水,為此我不止一次地嘲笑過她。其餘的五個人是張平為了營造良好氛圍而邀的,他組織起人去河邊野炊。美名其曰野炊,倒不如野吃貼切,隻不過把本該在課堂上吃的零食放在草地上吃。雖說隻是換個地方,我們七個人居然吃得很開心。張平還是很動了腦子的,七個人聊天既能保證群聊一個話題,又保證兩三人能私聊幾句。四男三女,每個男生都能坐在兩個女生之中。
此時,春分剛過不久,天氣正好很暖和,日頭也好,心情大概也好,聊得很愉快。七個人坐成一圈邊吃邊聊也是很壯觀的,圈中小山一樣的零食一點點被消滅,站起來時,才發現自己吃太多了。坐在我兩邊的是柳夢瑤和林思燕,更多的時候我都是和她們私聊,聊著聊著就不自覺地挨在一起。最後坐得實在太近,我幹脆把手機扔給了對麵的王健,左手摟住柳夢瑤,右手摟住林思燕,讓他給我們照了一張相。當然,我沒有敢真摟住,隻是把胳膊架在她們肩上而已。等王健把手機送回來之後,我感覺照得不是很好,但也不好意思再左擁右抱照一次。再照一次,總會顯得是故意占便宜,雖然我不是很在乎別人怎麼看我,但我也不想為一張照片較真。
我懷疑他是故意照壞的。盡管我和王健私交不深,總覺得出他對林思燕有意。定座次的時候,他總有靠近林思燕的想法,而梁露丹似乎很希望和王健聊兩句。王健是一圈人中學習最好的,不過也僅此而已,他左邊是梁露丹右邊是俞淼淼,自己卻幾乎一直在吃東西。
吃完東西後散步的想法似乎就是他提出來的。張平附議,梁露丹柳夢瑤也想去。林思燕拿胳膊肘撞了我一下:“你呢?”俞淼淼也朝我看。開頭就說過,這是計劃外的事情,而我違心同意了。
在這個城市裏住了這麼多年,我還從沒想過真正探尋一下這條河。將所有垃圾收拾好扔進垃圾箱以後,我們拍拍手上路了。因為剛吃過東西,大家走得很慢,路上風景雖說不是十足好,也很有春天的味道。走著走著,七個人漸漸分出前後,張平帶著俞淼淼放慢腳步殿後,王健則和林思燕梁丹露在中間。我步子快,和柳夢瑤已經領先一小段。
老實說,我很滿意這樣的情況。照相的時候我就留意了一下左右的人。林思燕和柳夢瑤都是長頭發,不同的是林思燕紮著長辮,柳夢瑤長發披下來。胳膊搭在長發上的感覺是很舒服的,左胳膊上的感覺讓我對柳夢瑤產生了朦朧的好感,不過也僅此而已。我想得很清楚,張平故意拉俞淼淼走在最後一定是有話要說。以俞淼淼的洞察力當然知道張平一直以來的態度,既然她肯和張平走在一起,想來是會點頭。王健這個人可能要含蓄一些,今天大概是以看風景為主。每次回頭催他們快點兒,我都能看到王健一邊朝我和柳夢瑤看一邊與兩邊的人說話。會說些什麼呢?
“看,那兒有一隻鳥。”我伸伸腦袋向柳夢瑤示意水上漂著的鴨子。這裏水惡,難得有鴨子屈尊肯來。
“那是什麼鳥?是不是燕子?”
“瘋啦,你家燕子會遊泳?”
“胡說的,沒過腦子,說錯一句值得你這麼損我?”看著她氣呼呼的樣子,我知道她不是真生氣。
“許是鴛鴦呢。把他們叫過來投個票,認為是公鴛鴦的舉左手,認為是母鴛鴦的舉右手,認為是燕子的跳下去。”我倚住一棵柳樹不起了,“到時候你可真跳啊。”
“去。”她踢了我一腳,踢得很重。我沒拾她的茬。“我跳我的礙著你什麼了?”她說。
我想她開始真正生氣了,背過身子用頭發對著我。歎口氣:“你跳,我也跳。”話說出口我開始後悔,有些話是不能當玩笑說的。隱約感覺她像是傷心了,一個人走掉。我看著水中那隻被汙蔑為鴛鴦的小鴨子,有點不開心。
王健三人跟了上來。“當初數你不積極,現在走得比誰都快。”這是王健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