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啟思扶著羅景,一邊問:“你上去了?”
伊齊德苦笑地搖了搖頭。“大概是藥效還沒過,我整個人都不聽我使喚。換平時,要對付這女人還需要花力氣?我扯下了她的頭巾,她也著急了,從窗口翻了出去,我一拉,把她的一隻鞋抓了下來。本來那二樓就很矮,我沒攔得住她。”他陰沉沉地望著小槿,“我找到一頭駱駝,去趕她的車,還真把我累得半死。還好她不太會用我那輛特製的車,拋錨了,否則,根本不要想追上她。這女人,看起來天真無邪,其實比誰都冷血。”
鍾辰軒問:“沙漠這麼大,你是怎麼追上她的?”
伊齊德說:“我去追她的時候,車轍還沒被風沙吹得完全看不見。而且,我告訴過你們,我的聽覺比常人要敏銳,我也聽得到車行駛的聲音。”他又冷笑了一聲,“並不是我把她逼到這裏的,是她自己走到這裏的。你們中國有句話怎麼說?……”
程啟思緩緩地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小槿突然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尖銳而又冷酷。“天網恢恢?我又做錯了什麼?你們倒說說看?”
鍾辰軒輕微地歎了一口氣。“在羅景告訴我,你父母要你學醫,你卻喜歡畫畫的時候,我就有所察覺了。那幅巨大的壁畫,就是你畫的。你跟羅景的‘巧遇’,也根本不是什麼巧合,而是你有意在接近他。當然,你隻是想找他來解釋古文字,但你卻沒想到過,那黃金之眼,會在羅景的手裏。羅景很重視那東西,平時都放在博物館的保險箱裏,所以,你才想出了這個辦法。”
程啟思說:“可是,小槿跟法德耶那群人又有什麼關係?”
鍾辰軒說:“你忘記了?小槿曾經給我們看過她外祖母的照片。她的外祖母,分明是個伊朗美女。隻不過,到了小槿這一代,祖輩的血液已經很淡薄了。我想,小槿必然也是跟他們這族人有關係的,說不定,她才是真正的馬薩格泰人的後代。這也是為什麼那顆藍寶石會在她手裏的原因,幾千年前,這兩族人之間,一定有很多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
聽到這番話,羅景抬起了頭,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來。鍾辰軒繼續說了下去:“正因為如此,法德耶才會同意與她合作——因為居魯士的頭顱在哪裏,大約隻有馬薩格泰人的後代才會知道。而小槿,她想要的則是龐大的寶藏。各取所需,他們誰也不會吃虧。”
“不,不可能……”羅景聲音發顫地說,“這絕不可能。如果法德耶他們一族真的是居魯士的祭司的話,他們應該跟馬薩格泰人是死敵的,絕對不會合作。”
鍾辰軒淡淡一笑。“你別忘了,時間已經過了幾千年了,再深重的仇恨也會變淡吧。何況,法德耶是祭司,他要做的隻是守護居魯士的陵墓,或者是讓他的遺體完整,別的,我想他們是不會關心的。”他頓了頓,緩緩地說,“當然,馬薩格泰人本來就是殘忍凶悍的一族。就算過了幾千年,他們的本性也是不會變的。我想……我想,館長也是被她殺死的。”
這句話無異於一個驚雷,羅景渾身顫抖,卻說不出反駁的話。鍾辰軒說:“很遺憾,恐怕這是真的。老館長半夜裏來到你的房中,翻閱了你那堆書卷。你不是說你在裏麵做了筆記嗎?館長應該在裏麵發現了相關的線索……而這時候,小槿也來了。之前她也來過一次,她偷偷溜進來把你的筆記都收走了。但是,她上次落下了一樣東西,她是回來拿的。”他把那半截斷掉的木管拿了出來,對伊齊德說,“而你找到的那兩根屬於動物的軟毛,也是她落下的。”
伊齊德吃了一驚。“什麼?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鍾辰軒說:“那其實是一枝被折成了兩段的毛筆。因為落在地上的是筆杆的部分,所以一眼看去還真不知道是什麼。小槿擅長畫畫,她隨身帶著畫筆是不足為奇的。這支筆上大概有著什麼屬於她的記號,所以她必須取回來。隻是,她很不巧地遇上了老館長在羅景的房間裏。”
程啟思想了想,說:“我好像在羅景的桌子上見過這東西,不過,我當時大概也把它當成一支筆了……本來也就是一支筆,所以我完全沒有留意。”他望了小槿一眼,眼神很複雜,“館長死後,我在博物館外看到的那個披黑鬥蓬的人看來就是她了。我早應該想到的……隻有她的身材嬌小,能夠從窗子的鐵欄杆裏鑽出去。而與這個事件相關的所有人都是高大的男人……我們在甬道裏遇上她的時候,她應該也是從陵墓的入口進去的,忘了關上機關,而她也隨機應變地裝成了跟我們偶然相遇的樣子……這就是為什麼我的外套上會有那股奇特的香味的原因,那件衣服我曾經披在小槿身上,而她曾經到過祭壇,接觸過法德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