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姬聽著,心裏也放鬆了下來,她突然又回想起那段與呂不韋、異人三人度過的那段纏纏綿綿的日子,那是她生命裏最幸福的一段時光,幸福得讓所有館舍的女姬們羨慕、妒忌得發瘋的日子。而一入秦國,自己與呂不韋也許就將再也沒有機會在一起了,而到了秦國,那個陌生的國度,那個異人不再做人質而是做公子、做太子、做國君的地方,自己的未來又將如何呢?一切是那麼不可思議,無法想象!不可捉摸!就像自己即將投身於沒有邊際的大海,是上天還是下苦海,多麼深不可測!想到這,她抬起頭來,盯著呂不韋說道:“可一入秦國,奴身與公子就再也不能在一起了,而異人公子做了太子、秦王,他就會有很多很多的女人,他會不愛我的。我,我,公子你不能負我啊!”
呂不韋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她,不知該如何安慰她,隻得含糊地點了點頭。就是這樣,如姬仍然感到十分慰藉,把頭緊緊地貼在呂不韋的胸前。兩人這樣依偎著,良久也沒有說話。
齊琳帶著小嬴政說笑著回來了,嚇得他兩連忙分開來,小嬴政一見呂不韋,高興地叫道:“幹爹,你回來了。”一頭撲在呂不韋懷裏。
呂不韋顧不得與家人多耽擱,吩咐一家人連忙收拾起細軟,急急忙忙地出城趕往秦國。一路上,他與如姬兩人都想著隻要到了鹹陽,就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因而兩人總想能再來一次纏綿,可人多眼雜,終究沒得機會。如姬對呂不韋的那份渴求、惆悵、怨恨自不待言。隻是沒想到,到了鹹陽的第八年,也就是異人繼承了王位的第四年,一生大起大落的異人來不及多享受到稱王稱孤的榮華富貴,就一命嗚呼了。年僅十三歲的小嬴政順利地繼承了王位,正當年輕的如姬也同呂不韋又有了暗度陳倉的幾年短暫的幸福生活。身為王太後的榮華富貴生活,使得如姬由與呂不韋的愛情發展到與繆毐無止境的淫欲邪望,從而走向了窮奢極侈的深淵,最終注定了她那充滿悲劇的一生。
老秦王又病倒了。一連半個月,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安國君、異人都連日來守在他的床前,寸步也不敢離。可就是這樣,老秦王仍然堅持視事,命大臣們到他病榻前來奏事。
桑弘進來到秦王病榻前跪下,輕聲說道:“大王,老臣跟你四十年了,看著大王如此,老臣心裏也難受。大王身體欠安,就不要勉力視事,當多保重啊。”
秦王睜開眼睛,慢慢說道:“沒事,寡人一時還死不了。這些天都沒有理朝政,連安國君也都在寡人身邊。聽說相國病得更厲害,寡人如何放得下心!這些天都有些什麼重要的奏簡,念給寡人聽聽。”
桑弘看一眼秦王,又看一眼安國君,得到安國君的默許,這才往門外揮手示意官宦們將奏簡抬進來。
一擔、二擔、三擔、四擔、五擔,屋裏都擺不下了,後麵還有官宦們在抬著奏簡要進來。安國君皺眉道:“桑卿,為何這麼多?”
桑弘歎氣應道:“大王、安國君,都是大臣們為鄭安平臨陣叛變、王陵兵敗退回一事。”秦王靠著床頭坐起,麵無表情道:“念一份來聽。”“是。”桑弘答應著,展開一份簡書,清了清嗓子,說了聲“這是廷尉司馬昌所奏”,念道,“奏鄭安平臨陣叛變、範睢薦人失察罪……”秦王聽了個開頭,就打斷了:“這個不聽了,再念其他的。”桑弘順從地又拿起另一份:“奏鄭安平臨陣叛亂、範睢連座罪……”秦王盯著桑弘,“不要念了,寡人不聽。”桑弘歎氣道:“大王,這些都是大臣們的奏簡,外麵還有好些啊。大王,鄭安平臨陣叛變,是範相國舉薦他的,按秦律,當處連座之罪,大臣們所奏並無不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