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蹈蹈拿到了畢業證書,學校沒有給他們舉辦畢業典禮,隻是把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發給他們而已。一本綠色一本紅色,拿在手上輕飄飄的。
太陽很大,寢室裏的女孩子們下午都賴在房間不肯出門,全都唧唧喳喳地議論手上拿著的證書。大戒說:“哎,讀這四年大學就這麼兩小薄本證明啊?”四戒歎氣:“我覺得這四年好像夢一樣,要不是有這麼兩個小本子證明給我看,我真要以為在發夢了。”
蹈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看那兩本小本子,上麵貼的照片是前兩天在學校裏麵的小攝影部拍的大頭照,蹈蹈拿大一時的學生證上的照片來對比,心裏想,果然是變了,眼神都不一樣了。大一的時候她剪著短短的遊泳頭,臉蛋肥嘟嘟的,神采飛揚,現在的她,長發披肩,下巴頦尖尖的,沉著安靜。蹈蹈把手枕在腦袋下麵,心裏一個勁地感歎。
傍晚,蹈蹈的班級一起去照畢業照,從校外的影樓借來學士服,每個人都穿著黑色大袍子,帶著有穗兒的學士帽子,彼此取笑,嘻嘻哈哈地站在校門口辦公樓前麵的草坪上。起先還正正經經地照了幾張,後來全把帽子扔上了天,照出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樣子來,蹈蹈把袍子脫了,穿著粉藍色的吊帶裙子,四處和同學合影。
夕陽給每個人鍍上一層金邊,女孩子們的長頭發在微風裏輕輕地搖擺,空氣裏飽含著清甜的草地香氣,蹈蹈和班級的女孩子們一起頭挨頭半蹲著看鏡頭,攝影師做了個OK的手勢,她們才嘻嘻哈哈地站直身子。
蹈蹈一眼看見圈子外頭遠遠站著的大樹。
大樹沉默地看著蹈蹈,她在夕陽下像一朵綻放的粉藍色小花,長頭發柔順地披著,絲絲縷縷拂在她光潤的肩膀上,粉藍的裙子包裹著她纖細的身體,玫瑰色的雲彩仿佛停留在她的臉頰上,大樹有種不敢逼視的感覺,蹈蹈像一個會發光的星星,耀得他睜不開眼睛。大樹心裏五味雜陳,一言難盡。
蹈蹈和大樹隔著玩鬧的人群互相注視,微風也撩著大樹的頭發,吹出亂七八糟的形狀,過了好一會兒,蹈蹈才下定決心,微笑著走過去。
她站到大樹旁邊,仰頭問:“來找我嗎?”大樹有點緊張,他調整了一會兒呼吸才說:“我本來是路過,後來看見你,就站住了。”蹈蹈低頭微笑了一下,又問:“好嗎?”大樹點點頭:“你有時間嗎?我們走走好不好?”蹈蹈微笑著點了點頭。
他們一路慢慢地走著,夕陽已經下山,彩霞從玫瑰紅變成青紫色,在寶藍的天空襯托下,分外的美麗。蹈蹈深深呼吸空氣裏的草香和花香,感歎地說:“這樣美麗的景色和芬芳的味道,隻能再享受兩天了,7月2日就要離校了。”
大樹問:“公司有沒有要求你一畢業就上班?”蹈蹈笑:“還比較仁慈,給我半個月的休息,不過7月15號一定要上班了。”大樹說:“我聽說是在本市的證券公司?”蹈蹈點頭:“嗯,在公司研究部做助理。我真是一點底都沒有,害怕得很。”大樹微笑:“不要緊張,你做什麼都能做好,要對自己有信心。”
蹈蹈笑著說:“哪裏還敢談什麼信心啊。工作也不是自己的本事找來的,是我爸爸的關係找的,以前老是雄心勃勃的以為自己有本事踏一條自己的路出來,結果還是靠父母找工作,還好意思說馮蔭呢,我和馮蔭有什麼兩樣?”大樹趕緊說:“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和馮蔭當然是有區別的,電視台不是開始看中的是你嗎?可見你的能力。”
蹈蹈搖頭:“我開始也這麼認為,後來看過幾次馮蔭主持的節目,她做節目很有張力,能控製場麵也能調動氣氛,是個很不錯的主持人。”大樹低頭看她,好一會兒才微笑著說:“蹈蹈你真是變了不少。”蹈蹈笑起來:“以前老是惟我獨尊的,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找工作這段經曆教了我不少。其實咱們這種剛畢業的學生,能有什麼能力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如果還老是覺得自己很行,這種心態不調整過來,進了單位也難有進步。”
大樹笑:“你現在打的這個心理底子就夠實在了,不過不要太把自己看低了,有基本素質在,我看工作中那些東西也不是太難。”
蹈蹈微笑,發現他們走到了大操場,月亮已經升上來,皎潔明亮。蹈蹈停住腳步,看著月亮出了會神才說:“哎呀,光談我了,你呢?工作定在哪裏?”大樹說:“我在深圳找了個工作,在一家上市公司做融資。”
大樹找了台階吹吹幹淨,招呼蹈蹈坐下來:“我爸爸媽媽氣壞了,他們根本沒有想過我會離開本市。”蹈蹈微笑,轉頭說:“你自己跑去找的工作?”大樹點頭:“爸媽托關係給我找在本市的金融辦,算是吃皇糧,他們滿意得不得了,所以我去深圳工作把他們氣死了。”
他隨手點了根煙,看看蹈蹈又掐掉:“可是我不想受人恩惠,仰人鼻息,所以還是義無反顧要自己找工作。”蹈蹈衝他擠了擠眼睛:“幫忙的人是不是馮蔭的爸爸?”大樹點頭:“我知道你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