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點一節 昨天開始記事(1 / 2)

那時正流行《最小說》。

其實孟曉偉看小說的時間少,但是看得小說卻不少。他表姐長他兩歲,最愛買來看。起初是《80後》,之後就是《最小說》。

表姐的父母在外地做生意,所以一直在他家裏生活。因為她家裏的條件很好,所以才時常買這些東西來看。後來他才明白,隻有浪漫的人才看這些東西的。

浪漫這個詞同現實相對,所以才有浪漫主義和現實主義的區別。簡而言之,就是故事裏的生活絕非現實當中會出現的生活。

小說似乎極少提到柴米油鹽之類的瑣事,主角要麼情情愛愛、要麼頹靡孤獨,決不會肚子餓。後來時間久了,關於故事中的情節模糊之後,留在孟曉偉腦子裏的,也隻剩下一些片段。全是陽光、落葉、燈紅酒綠中的迷茫、白色板鞋、小襯衣之類的少年,他們戀愛、爭鬥、反抗、身患絕症然後死去。

看得太多容易代入,所以孟曉偉總覺得自己有許多不切實際且極為危險的浪漫情懷,並深深警惕著。

07年考上高中就進城讀書,他也開始寫小說,約莫是因為看過的小說太多。當時的男生女生之間還是比較懵懂的,看著他拙劣的文字,其他人大概還是比較驚羨的。於是他自己也越發的放肆的模仿著那種頹靡的語調和筆觸。

全憑著所謂“情詩”和微小說獲得驚人的人氣,很多女生都尋他的“作品”看,將自己的“初戀故事”講給他聽,並且央求他以此為靈感寫點什麼給她們。冉霜就是其中最甚者,總是拉著他講自己與某男生如何如何,並有另一個“騷狼賤”閨蜜如何如何。其實她們才是最好的“作者”,孟曉偉自己更多的是一個類似於看客的人物,然後逐漸同她們稱兄道弟。

他聽著、寫著,然後背著書包往返於城市和自己家,就好像穿梭於浪漫於現實之間。

坐回家的短途客車要去離校極遠的車站,說來極遠,其實坐公交也不過七八個站而已。對於步行的孟曉偉來說,車流人流和各種商店門市前穿行的路,好像要走很久很久。

這中間要路過一所職業學校,裏麵有很多紅發、黃發的長發板鞋少年。他們抽煙、喝酒、打架、浪跡於城市最烏煙瘴氣的網吧中,在孟曉偉所在的學校,常常流傳和他們相關的小道消息。某班女生和職校男生、本校男生為某女生同職校男生如何如何,故而對於孟曉偉來說,職校就好像某種帶著禁忌色彩的神秘地方。裏麵的少年似乎就是小說人物的拙劣模仿者,每每路過那裏,他都帶著豔羨的冷笑快速離去。

看過太多《最小說》,也寫過些許微故事。孟曉偉好像一個沒有經曆過戀愛的情聖、從沒有踏足過紅塵的僧侶。看著職校大門裏五顏六色的長發,懷著悲憫的冷眼看破世情。

他其實知道這些家夥同自己其實並無不同,卻可悲的沉浸在不屬於自己的生活中不可自拔。

高中生活很快,轉眼高一就過了。孟曉偉並不煩惱分科什麼的,文科理科於他並無不可。問過央求他寫東西的女生成為他的“擁躉”,整日裏嬉鬧,並每夜用手機發一些不著邊際的玩笑。她們似乎也喜愛文科多一點,所以才會執著於文字當中的浪漫。但在分科結果出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被欺騙,包括冉霜在內的所有“擁躉”都報了理科。他無法可想也無可奈何,然後悶悶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