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坦斯,不是洛安達大陸的人所信仰的神,但是我們也有遠遠超越凡人的力量,可以長生不老,可以在空中飛翔,還掌握著各種魔法……在我們的故鄉,我們也是被凡人當作神來敬奉的。”
蕭展如說到中原時,心中疼痛如絞,話梗在喉間再說不出來。他在洛安達生活的時間並不長,但此時提起舊日之事,竟如隔世一般。憶及往日荃山上的清風明月,異獸珍禽,仙家勝景,樁樁件件都如錐子一般刺在他心口。更不要說師父對他的教誨,師兄弟間論道比武,互相照應。他當年在山上時常怪師父不疼愛自己,師兄弟們對他冷淡,如今身在域外,就是想起師父的嗔怪,師兄弟們的捉弄都覺得可堪懷念。
林端穆豈不知他心中所想,隻是此時當以正事為重,不能放縱思鄉之念。便上前來拍了拍他的肩作安慰,對那雷說:“我師弟當初連洛安達大陸的話都不會說,自然不會說自己是什麼女神,其中若有誤會,錯也不在我師弟身上。但他念著你們與他相遇之後,曾經善待於他,故而聽到你們受害之後便想幫助你們,這都是出自真心。他已經見過奇亞拉了,他的情況比你還好一些,今天來找你既是為了看看你的情況,也是向你打聽一下蘇魯特在哪裏,若他過得不好,我們自有法子讓他脫離這步境地。你若也為他們好,就告訴我們那幾個人的下落吧。”
那雷低下頭想了一會兒方道:“其實我們都知道,蕭展如從沒有假扮過女神,是我……是我們為了自己的榮譽,為了自己的利益,一廂情願地斷定他是女神,還把這件事上報神殿和國王。若不是我們太急於……是我們太渴望名利,才會為自己招來災禍。讓你為我們的過錯背負惡名,是我們對不起你才對。”
“不,這也不怪你們,其實你們待我的態度,一開始就如凡人待神仙一般,我也是在中華時一直被人當作神仙拜,才這麼大大喇喇地受你們的供奉,沒想到此地隻信仰光明神,把我們這些外來的神仙都當作妖魔。說來說去,隻怪雙方都誤會了。”
“可是我怎麼能相信你們真的能幫我們?你們的話實在太奇怪了,口口聲聲說中華,可是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這麼個地方,這個世界隻有洛安達大陸而已,洛安達大陸之外都是海洋,沒有可以住人的地方。”
“天外有天,你們沒聽說過也不代表沒有,我們來到洛安達大陸前,也不曾想過世上還有帶著魔晶的魔獸,還有什麼矮人族、獸人族、精靈族,若是你們這些人到了中華,也要被人當作妖怪拿了。我們兄弟就站在你麵前,也由不得你不信,你現在隻需告訴我們,你要不要我們幫你,幫沸血傭兵團的那些人擺脫現在的處境。”
林端穆不再給他質疑的機會,說完這番話便目光炯炯地盯著那雷。一旁的蕭展如也回過神來,期待地看著那雷的反應。這次他們沒等多久,便等到了一聲輕輕的“好。”
那雷終於下定決心,無論對方是神仙也好,惡魔也好,隻要能讓蘇魯特他們擺脫日日被追殺通緝的生活,他都願意信任他們這一次。“不過,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那雷的目光不再渙散,而是充滿了堅定的神色,“我知道他們去了哪裏,你們帶上我,我給你們引路。”
“可以。”蕭展如作主答應了他,又求林端穆:“請師兄將他的形象也變一變,弄作個普通人才好。”
“這倒容易,不過他身上有精靈氣息,與凡人有異,若就變成凡人,更易引人懷疑。不若將為兄煉製的袍子也揀一件給他穿上,扮作個人類法師,就更無人可看破了。”說著,林端穆便施法將那雷變成了個相貌平平的中年人,又拿了件風係晶石煉就的袍子給他穿上,將房中鏡子遞給他照,問他:“你是這就和我們走,還是先去和你的同伴們打聲招呼?”
“我這就和你們走,不用和他們打招呼。我是被光明聖殿驅逐回布裏林的,不能離開這裏,若告訴別人就走不了了。”那雷看著鏡中陌生的人類麵容,心中大為驚歎,對蕭展如說的那些話便信了幾分,盼望他們真的能救出團長他們。
林端穆讓那雷收拾衣裳行李,自己便從樓下廚房中找了一把笤帚,又從那雷頭上鉸了一縷頭發纏在了上麵,施法將這笤帚變成了那雷模樣,果然能走會動,也會說話應聲。林端穆吩咐那假人到床上躺著裝病,對那雷說:“有了這個,總能頂過一陣,省得有人知道你擅自出逃,再引得那些光明聖殿的人來緝捕你。”
那雷見他法術竟這等厲害,能把笤帚變成個活人,又吃了一驚,對蕭展如提到的神仙之言深信不疑——就是黑暗陣營的大魔導師,也隻能將死者的靈魂和軀體驅使為己用,絕不可能讓沒有生命的東西活起來——這樣的奇跡,隻有神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