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城。
整個地下世界最繁華的都城。
古家人覆滅後，屬於古家首都的鐵城被三大家接手，雖繁華更盛，但相比古家統治時，總像少了點什麼。
“傲骨。”鐵城最大紅拂客棧的掌櫃杜月慶給自己好友也是客棧的賬房先生由翰林倒上酒，口吐兩字。
每一周都會有這麼一天，杜月慶放下客棧的所有工作，在傍晚時邀請由翰林到五樓的天字一號間，布滿酒席。
一為查賬，二為聊天。
“恩。”由翰林將賬本放在一旁，端起酒杯，他知道杜月慶會繼續說下去。
“古老爺把我們慣得太過驕傲，”杜月慶拿起酒杯，“以至於，從未瞧得起那狗屁三大家。”
“對。”由翰林語氣不輕不重，將手中酒一飲而盡。
“那三大家自知愧疚，今將鐵城修建得如此昌盛，帶來不計其數的異域產品與廉價勞工，將鐵城本地人養得好生富裕。”杜月慶晃著透明的小酒杯，看著杯中透明的酒，“前幾日在樓下迎客，竟還聽到不少稱讚三大家的話語。”
“庶民閑語，何足掛齒。”由翰林又將酒杯倒滿。
“我很害怕，”杜月慶一口飲進杯中之物，又蓄滿，“我怕總有一天，鐵城的人，會忘記古家。”
“……”一向有問必答的由翰林不發一語，又喝了一杯。
鐵城的民眾，從一開始傾城反抗三大家的接手，到如今竟同意三大家在鐵城開辦第二屆武鬥大賽，這過程中鐵城人的傲骨是如何被利益金錢慢慢腐蝕的，智慧城出生的由翰林看得是真真切切。
如果繼任的統治者給予民眾的福利大過了上任統治者，民眾終究會接受他。如今的鐵城人，享受著三大家無微不至的照顧，各種物資源源不絕的提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別說普通民眾無法抵擋誘惑，就連鐵城剩下的戰士也沒了當初的血性。
“要是古老爺不那麼倔，留一兩位古家傳人在城中，鐵城也不至於被全盤接手。”杜月慶歎息道。
“假若留在城中，勢必會被暗殺。”由翰林回道。
“哦？”杜月慶好奇，“為何？”
“掌櫃的，你當真以為三大家如此對待鐵城民眾，全是因為愧疚？”由翰林沾了點酒在食指上，在木製桌子上騰出塊空地，在上麵邊畫邊說，“西古，北楊，南袁，東王。據記載，當初各自征戰的方向，是由初代長老們的一場架決定的。實力最強橫的古家初代長老贏得勝利，最終選擇了資源環境最優越的西方。而如今古家一手建立的鐵城，則是整個地下世界，最優越的地帶。”
“原來如此。”杜月慶點頭。
“鐵城是四大家族首都中，唯一一個有地河穿越的地方。平原地形，距離地心不近不遠，溫度適中，四周的耕地可以適宜種植任何糧食果樹，叢林內的中級以上魔獸全被古家清除幹淨，”由翰林又沾了點酒，在桌上所畫的鐵城下邊，畫了一條巨大的河，“最主要的是，地河在這裏被古家擴寬，隔絕外界，隻能通船，易守難攻。要不是古家當初主動出擊幫三大家的忙，憑古家人的實力用來防禦，暗族人拿古家根本沒有辦法。”
“楊家地處高原，袁家臨近死亡森林，王家缺水。如今的三大家，是想變著花樣將主力轉移到鐵城，第二屆武鬥大賽就是最好的辦法。武鬥大賽一旦在鐵城舉辦，到時三大家無論派出多少兵力過來，都有著堂而皇之的借口，”由翰林停止作畫，桌上的示意圖已然快幹涸，“所以，你認為如此覬覦古家土地的，不惜用如此多的物資來賄賂鐵城民眾的三大家，會允許鐵城裏有能夠號召鐵城戰士民眾誓死反抗的古家傳人存在？”
“你的意思是……”從由翰林的話中，杜月慶讀出一絲悲傷，自己也繼而恍然大悟。
“是的，”由翰林滿上酒，“古霆老爺，是帶著滅族的決心闖入暗界的，壓根沒想過能活著回來。古家人個個血性十足，要是隨便留下一位，一定會與因古家實力大削而前來爭奪地盤的三大家殊死抗衡，到時受苦的還是鐵城百姓。聰明如古霆老爺，為了避免鐵城遭受如此苦難，以這種自殺一般的方式向三大家表明態度。鐵城，你們就和平的分了去吧，古家不會有人留下阻擋。”
由翰林頓一下喝了口酒，接著說道：“所以，三大家將勢力擴張到鐵城來，是古家滅亡後必然發生的事。而用這種和平友好的方式擴張，則是古霆老爺用整個家族的性命，換回的……”
“尊重。”杜月慶接道。
“唯利是圖野心勃勃的冷血政治家們，終究還是被古霆老爺的滾燙氣魄所打動。”由翰林下著總結。
“敬古家。”
“敬古家。”
兩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