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生活是一扇門(6)(1 / 3)

1993年3月26日,《紐約時報》發表了這幅名為“饑餓的小女孩”的照片。差不多一年後,1994年的普利策攝影獎頒給了凱文·卡特。攝影師渾然不覺,一根無形的絞索已套在他的脖子上。他贏得的不是桂冠,而是帶著口水的箭。

是的,我不知道小女孩的下落,生,還是死?我連抱都沒有抱她一下!自責像一根絞索糾纏著他。他瘋狂地開著車,奔波在原野上。他想擺脫自責,但是自責卻幽靈般越來越緊地纏著他。他終於累了,橫在車上睡著了。他在夢中又一次看到自己死了,周圍盡是荒蕪的墳塚,許許多多的烏鴉飛起又落下,一個又瘦又小的骷髏哭喊著對他說,我是鷹爪下的……小女孩!他從破碎的夢中醒來,心髒撕裂般地狂跳不止。他睜開疲憊的眼睛,車棚頂燈像一隻仇恨的眼睛瞪著他,就連他的那些大大小小視同生命的照相機,也憤怒地從包裏探出頭來,像一支支長長短短的槍對著他。

他來到車外,深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最後看一眼炫目的陽光,然後埋頭將一截早就準備好的綠色軟管套在排氣管上導入車內,關好車門安詳地發動了汽車。他又看到自己躺在潔白的玫瑰叢中,身旁是綠樹掩映、流水潺潺,蔚藍的天空中,一個長著一對翅膀的黑皮膚小女孩露出天使的微笑向他飛來,她的牙齒比珍珠、象牙、雪花還要白,他看到自己正一點點地飛起來……

這時,凱文·卡特寫的一張紙條正從他的手上飄下來,飄向座位:

真的,真的對不起大家!

永遠的賬單

現在看來,那是一種很幼稚的行為,而當時,他確確實實是那樣想的,那樣做的。

那是若幹年前,這裏的山村比現在更窮。那一年,窮苦的山溝竟出了一個中學生。這就奇了,更奇的是,這個學生每天要趕20裏的山路到中學去讀書呢。

學校沒有食堂,學生便日吃兩餐。山裏的冬天來得早,也許是日頭短,來不及做早飯吧,公雞剛叫兩遍,學生便懷揣一隻大紅薯,踏著早霜上路了。中午,附近的同學和老師回到家裏去吃飯,隻有這個學生守校,將那隻紅薯放在火旁烤一烤,作為中餐充饑。

這樣大約吃了兩個月。山上貧瘠,種不了更多的莊稼,學生家裏的紅薯很有限。學生吃盡了家裏的紅薯後,不得不打消了吃中餐的念頭,每天中午靠在火爐邊,捧著書讀。

紅紅的火苗映照著那張又瘦又黑的小臉龐,學生忍著轆轆饑腸,全神貫注地讀書寫字。

一日正午,班主任嶽老師來得特別早。他來到學生跟前,用他特有的虛弱的聲音輕輕問:“你天天中午不吃飯嗎?”

學生從書中驚醒,不好意思地說:“晚上多吃一碗就補回來了。”

嶽老師搖搖頭:“如果一頓飯能夠解決問題,人為什麼吃三餐?這樣吧,你中午到我家吃飯去。”

“不,不!”學生的臉更紅了。學生知道,家裏太窮,還不起老師的情。

“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你這樣用功,長大了肯定有出息。等你有出息了,你再還我行不?”

“嶽老師,一頓飯收多少錢?”學生當真了。

“飯收一毛,菜收一毛,這樣吧,一天按兩毛收行不行?”嶽老師慈祥地笑著說。

學生也點頭笑了。他想:這是合情合理的事,正如借債還錢一樣。

這樣,每到中午,他就跟嶽老師回家了。嶽老師的家也窮,孩子也多,吃得不比他家好。但飯香,飯後,他在他辟了專欄的日記本記下了他吃飯的天數和款項:某月某日,兩角……

三年來,他一共欠了老師兩百多元。

學生沒有辜負老師的希望,他考上了師範學校,三年後又參加了工作。當他懷揣第一個月的工資,回到母校找嶽老師時,得到的第一個信息竟是:年近六十、患有心髒病的嶽老師,已經與世長辭了。

他匆匆趕到老師家,卻再一次撲空,鄰居告訴他:老師的家已搬回原籍了。

失魂落魄的他又找到了嶽老師的墳墓。此刻,還債的事已使他滿臉通紅羞於啟齒。他久久地佇立在芳草萋萋的墓前,淚流滿麵,最後才喃喃地說了一句:“恩師,我知道怎樣熱愛自己的工作了。”

買 油

從前在山中的廟裏,有一個小和尚被要求去買食用油。在離開前,廟裏的廚師交給他一個大碗,並嚴厲地警告:“你一定要小心,我們最近財務狀況不是很理想,你絕對不可以把油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