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鹹陽縣,正處罕遇的旱災中。
山上草木幹枯,田間土地幹裂,烈日當空,水源枯竭。
方羽奮力站直身子,踮起腳看著田地中茫茫一片枯草,烈日下,他眼睛隻能微眯起,有些寬大的粗布衣服已經被汗水侵濕。
瘦小的他即使踮起腳從枯草中冒出頭來看,也無法像大人們一樣看出很遠,他隻有大人一半的身高,和他個頭一樣高的荒草總是擋住他視線。
他晃了晃手裏挖東西用的山角形鐵片,黑黝黝的鐵片上沾了不少土。他又累又餓,衣服被汗水侵濕,粘連著難受。
這一片曾經是莊稼地,現在土地龜裂,很難一眼看出這裏曾經是田地。
他長出口氣,在太陽下,他已經習慣無需用帽子或手來擋臉,一張小臉也就被曬得發黑,還紅撲撲的。
他總是幻想能挖到甘薯或看到一隻不太活跳的地鼠,自從早上在家吃過一碗野菜湯,他就一直沒吃什麼東西,隻是在中午時候挖到不多的一點甜草根,放在嘴裏還要細細的咀嚼後才舍得吞下。
他感覺雙腿發軟,仍然堅持著繼續找尋食物,將腦中的那些美食的幻想拋開,肚子卻更餓了。
方羽的家就在西麵不遠的金田村,他十一二歲年紀,長得瘦小,但人卻從小懂事聰明,比一般富貴人家的孩子要早熟很多。
方羽一家三口,祖輩都在這片田地耕種,幾代相傳,現在到了他父親這一輩,家裏根本拿不出幾個銀錢,日子清苦倒也還能過去,但碰上今年的大旱,一家就變得苦不堪言了,他很早就這樣出來找尋食物了。
他家裏雖然窮,但也讓他從小認字念書。
今年的大旱讓山裏獵物絕跡,莊稼斷收,能吃的東西一天天急劇減少,就連賴以生存的水源也快斷了,金田村的人現在大多都已經搬離了。
方羽一家三口也想逃荒出去,但家裏的幾門遠親都沒錢勢,而且相距太遠。唯一常聯係的隻有方羽二叔方二財,一個長年趕馬車幫人拉皮貨的人,不過也是有上頓沒下頓的過著,所以他一家即使搬離了也一樣是饑不裹腹,也就留了下來。
和他一起來的這片荒地的還有住在隔壁,年紀相仿的三娃子,三娃子一進這片荒地就和他分開了,各找各的食物。
他坐在地上喘著氣,荒草中坐,沒有風吹,就像在蒸籠裏呆立不動,渾身說不出的難忍受,衣服從沒有風幹的機會。
他不想抬起眼皮,想橫躺在地上,眼睛卻盯在了前麵的亂草叢中。
亂草叢中居然有一抹綠色入眼,他擦了擦眼睛,有些不相信。
這裏的土地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龜殼,表麵全是裂口,很深很寬的裂口,即使是仙人掌這樣生命力頑強的植物,也免不了被曬幹的厄運,因為這裏五米下都沒有水份。
離他一米遠的地方,幾株鮮嫩的植物錯亂般的從幹裂的泥土縫中冒出,半米多高的幾株植物散發出勃勃生機。
幾株植物在烈日的照射下,絲毫沒有幹枯的跡象,剛發出的嫩芽加上圓圓的綠葉和兩旁的枯草形成鮮明對比。
他拿鐵塊的手微微顫抖,一步過去,飛快的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碧綠的葉子,居然是真的。
他用手上拿的鐵片試著刨挖幾株植物的根部,想把植物連根挖起帶走,瘦小的身體不知哪裏的力氣,沒有停下一刻,即使是鐵片將手心磨破,血水流出,他也忍著繼續,手磨破出血已經不是第一次。
“難道下麵有水?”他這時候才細細的想這奇怪現象,看著幾株鮮綠的植物,暗自想了想,又有些期待這下麵能有水。
金田村的人大多逃荒離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缺水。
所以他心裏萬分渴望這幾株植物下麵會有水源出現,雖然這不太可能,他也沒有力氣挖多深,但是他想挖深了看一看。
他滿頭汗水的挖出了一個手臂深的土坑,但土塊卻依然是那麼幹涸,沒有半點水分。他手抓住一株手指粗的植物用力一扯,想將植物連根扯起,植物的根部沒有泥土鬆動的跡象,他不得不繼續挖下去,雖然不知道這植物能不能拿回家裏吃,但是這樣的新鮮東西對他來說太誘人了。
他感到筋疲力盡時,半截身子已經站在了自己挖出的深坑中,他低頭一看,居然在幹土中看到一抹紅色,這是一塊玉石一樣的東西,小東西一大半還在土裏,隻有很小的一部分露在外麵。
他重新彎下身,右手上拿的三角形鐵片在小東西的邊上用力一挖,頓時,一個通體紅色東西從土中滾出,這是一個如玉的小塔,小塔全身竟然一塵不染!
他一雙小眼不眨的看著隻有幾寸高的小塔,這小塔比大人的中指高一小截,細數共有九層,在烈日下,全身散發著淡淡光澤,很是美麗。
“真是漂亮!沒有白挖。”方羽將小塔愛不釋手的捧在手裏,一股溫熱的感覺入手,而且比一般的石塊要沉,已經很疲憊的他,拿小塔的手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