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護士離開,中年男子才緊張的小聲叫道:“爸。”
他長相精致秀美,就算眼神再怎麼不好,也能瞅出其與陸青衣的八分相似。
“滾!”陸爺爺忽然間就發了火,拿起床頭櫃上的飯盒和台燈等物就一股腦的朝他砸去。
男人在巨響中躲避的分外狼狽,哀叫道:“爸,你聽我說好嗎?”
“給我滾蛋!我發過誓,你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我就死在你麵前!”陸爺爺臉色紅的不正常,呼吸格外倉促困難。
男人表情悲傷的站在門口:“爸……”
“別叫我爸!給我滾!”陸爺爺又拾起枕邊的手機,毫不留情的砸在他的額頭上。
男人吃痛的捂住彎下了腰,過了很久才慢慢的抬眸瞅向他,非常沮喪的拉門離去。
陸爺爺還坐在那兒喘著粗氣,兩分鍾之後,又失力的靠倒在枕頭上,嗬嗬的冷笑出來。
這笑聲在孤寂的病房裏,聽著要多悲涼,就有多悲涼。
在陸青衣分外可憐的人生中,隻有爺爺講的話對他而言才是無需辯駁的真理。
所以爺爺告訴他的事,他也完全不曾懷疑過。
比如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家出走,多年未曾聯係,至今杳無音訊,多半已經死在了哪個肮髒的角落。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所踏進的病房的地板,被那個朝思暮想的血親剛剛踩過。
“爺爺……發生什麼了?”陸青衣瞅著老人暗淡的臉和垃圾桶裏支離破碎的物件,擔心的撲到床邊。
陸爺爺咳嗽道:“下床時沒走穩,摔倒了。”
“沒摔壞吧,有事怎麼不叫護士呢,都怪我來晚了!”陸青衣趕緊扶著他上下打量。
陸爺爺擺擺手,眼神忽然淩厲道:“前幾天晚上是不是沒回家?”
陸青衣早就打好腹稿,麵不改色的回答:“跟同學去寵物收容站幫忙,時間晚了就住在昌平了。”
或許是不願意費心思去琢磨孫子的想法,陸爺爺隻是道:“抽屜裏有新學校的資料,回去好好讀讀,十天後出院就準備去上海吧。”
“……嗯。”陸青衣淡定的盛湯端飯。
爺爺情緒也並不平靜,轉而看向窗外,悲想著自己還能照顧這孩子幾年。
從醫院出來,路邊華燈盞盞。
陸青衣垂頭喪氣的和數不清的人擦肩而過,一直到了公車站,才拿出手機無聊的翻了翻。
正巧收到封郵件。
陌生的郵箱,內容也很簡短:“淩晨兩點去看你,早點睡等我。”
估計除了顏透也沒別的可能了。
陸青衣拿著手機愣了愣,轉瞬就把郵件刪掉,把新學校的資料也從包裏拿出來,卷一卷就扔進了車站邊的垃圾箱。
自欺欺人這個詞太有意思了,發明這個詞的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倒黴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