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浴血奮鬥,看誰笑到最後(3 / 3)

“江藍,十一周流產,原胎兒發育健康,鑒定性別:女孩。”

刹那間,晴天霹靂。

“知道我們為什麼喊你們來了吧?這胎兒是發育健康的,為什麼還要流呢?就因為是個女孩?”說著,這警察湊過來看她左胸的工作牌,“深州報業集團? ?你也算是政府大單位出來的,怎麼還有這樣的觀念?還撒謊說沒流過產,你這個記者是怎麼當的?”

“我? ?”

“先別我了,聽說你爸還是咱們人民醫院的老醫生。醫生不會不知道私自鑒定胎兒性別、私自中止妊娠都是違法的吧?明知道國家嚴格控製這一塊,卻知法犯法!”

這一通話說完,江藍已經要哭出來了,“警察,我求求你? ?”

“警察,我女兒肚子裏還有孩子呢,你要訓訓我,別這麼凶我孩子,先讓我孩子回去。”夏曉賢站起身,“我保證好好聽從教誨,好好? ?”

“坐下!有這個態度,你早幹嘛了?法盲犯法也就罷了,最可恨的是你們這樣明知不行卻非要迎頭而上的人!小吳,”那警察喊了一聲,“通知他們家屬來接了嗎?”

遠遠地就聽一聲喊叫,“已經通知了。”

“不不不,警察,你通知我爸來就行,千萬不要通知我老公? ?”江藍連忙抓住警察的袖子,“千萬不能通知我老公,求你了。”

“藍藍,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指望在他麵前有麵子?”

“媽,你忘記了嗎?天一還不知道我流產這事兒 ? ?我們一直告訴他是因為天枚流的,這他要是知道我們是因為女孩? ?”話說了半句,江藍徹底怔住,半張著嘴。

什麼都已經晚了,李天一已經站在門口,薄唇緊抿,麵色鐵灰。

刹那間,江藍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適逢國家嚴打非法鑒定胎兒性別,江藍和夏曉賢雖然沒有刑事嫌疑,但是出公安局之後又被接到計生辦,對她們進行了整整一天的教育。本來被警車接走就是一個新鮮事,現在,江家的事情已經在小區裏人盡皆知。

可江藍最擔心的還不是丟人現眼,她擔心的是怎麼和李天一解釋。

回到家,江藍就扯住李天一袖子,“天一,你聽我說,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這不是有一次你說你家是三代單傳,想要個男孩嗎?我就偷偷地去診所看了看,一看是個女孩,怕你不高興,這才流了下來。”

“流產是怕我不高興,但賴到天枚身上呢?賴到我妹妹身上,我就高興了?”

“天一,我? ?”

“江藍,你現在還不肯說實話?你直接說看枚子不順眼,想栽贓到她身上又怎麼了?”李天一深吸一口氣,看著她的眼睛冷意森然,“這一路我都在想,我妹妹除了嘴欠點,她到底是怎麼著你了?她以為是自己害了你流產,那一個星期被我爸罵得幾乎活不下去!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挺好的啊,可是現在怎麼心眼這麼歹毒?”

“天一,我錯了不行嗎?”江藍泣不成聲,“流產的那天,我也很痛啊,你都不知道那天我都要嚇死了,可是為了讓你高興,我還得上手術台。我長這麼大就沒做過手術,還是在那樣的地方。你現在就知道罵我,可你想想我的立場行不行?是,我栽贓到天枚身上是不厚道,可我要是不為你想,我怎麼會有流產的念頭?”

她像是瘋了似緊緊抱住李天一,“天一,別人氣我可以,你怎麼這麼不知道我的心?我知道掉了第一個孩子的時候你難受,所以才在身體還沒徹底恢複的時候努力要第二個!你出去問問,哪個流產的女人兩個月之內就有了孩子,哪個會!你怎麼就能憑我的一點錯誤,就完全否定掉我對你的感情?”

“江藍,”李天一慢慢掰著她放在他腰間的手,“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什麼?”

江藍死也不放手,埋在他腰間痛哭。

“我最討厭欺騙,我心眼兒直,覺得把心眼用在對付別人身上就行了,對家人必須交心,用不著欺騙,”他頓了一頓,“以前我喜歡你,也就是喜歡你直爽。你向來都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毫不掩飾,從不摻假。我怎麼也沒想到,那樣的你,會變掉? ?”

“我沒有變啊,天一!我現在這麼做都是因為愛你啊,”江藍緊緊攬著他的腰,“他們說孕婦是最容易被拋棄的,我看你和賀京杭在一起說話那麼親密,我真的害怕你不要我了。你還騙我去加班,其實卻和她一起吃飯。我媽和她媽鬥了一輩子,一輩子都沒鬥夠。我真怕你被她拐走了? ?”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李天一歎了一口氣,“我隻是覺得她不錯,但也沒不錯到要拋棄家庭的程度。套用一句你媽的話,你怎麼能對我沒信心?怎麼能對自己沒信心?”

“我就是對自己沒信心。你不知道,從小我媽就把我和賀京杭一塊兒比,她比我成績好,比我漂亮,什麼都比我好? ?”

“傻瓜,我怎麼會拋棄你。”李天一又歎氣,轉過身去,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你下次見到天枚,要給她承認個錯誤。咱們還和以前那樣,就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就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這個願望是很好的,隻是這個世界上,發生的就是發生了,永遠都不會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哭完了?”從臥室裏出來,就看到夏曉賢麵色青灰地坐在沙發上。江藍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抬頭看了一圈,卻沒見到江大成的影子,“我爸呢?”

“去醫院了。”

“去那兒幹什麼?”

“誰知道是幹什麼,從公安局出來就走了,”夏曉賢緊皺眉頭,“隻怕是凶多吉少。”

原本夏曉賢以為是凶多吉少,頂多是醫院將他訓一頓,因為江大成即將退休,作為一個老員工,有很多領導還是他的後輩,就算是教訓,院方恐怕也下不了大口。但是她忘記了,原則性問題就是原則性問題,看江大成回來那表情,夏曉賢腦子裏就倆字“完了”。

“怎麼樣,大成?”

“怎麼樣?你還好意思問我怎樣?”隻聽“啪啦”一聲巨響,江大成將包砸到茶幾上,“你們都覺得今天這情況很好是不是?就為了那點錢,就為了那點房子,你們都覺得這事情辦得特別光彩是不是?”

“大成!你先別撒這麼大火嘛!到底是怎樣?”夏曉賢覺得胸痛,隻能捂著胸口,“他們沒怎麼著你吧?”

“對,他們是沒怎麼著我,我這不是好胳膊好腿地回來了嗎?可是他們辭退了我,他們當著所有員工,當著那些媒體的麵,為表示治理的堅決,公開將我除了名!從此以後,我不再是市立醫院的一員了!哈哈!”江大成突然笑起來,“真好,我幹了這一輩子醫生,終於能得清閑了!”

“什麼?他們辭退了你?他們不讓你幹了?”

“是啊,他們說我這次錯誤重大,明知是犯錯還要迎頭朝上,雖不至犯罪,但社會影響惡劣,決定從重處理。老夏,你看領導們多體貼啊,知道我還有四十二天正式退休,怕我在這四十二天累著,先不讓我工作 ? ?”說著說著,江大成漸漸流出眼淚來,“領導們真是體貼,對不對?”

什麼叫晴天霹靂,這就是。

夏曉賢呆呆地看著老淚縱橫的老公,隻覺得天都要塌下來。

可是半邊天塌下來並不夠,很快,江家人就會知道什麼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

第二天江藍去上班,隻覺得往日友好的同事都對自己指指點點。這樣的指點終於在十點零六分結束,因為袁致敏將她叫到了辦公室,“小江啊,這次事情有點嚴重啊。”她摸著下巴,“你瞧瞧,你都上報紙了。”

江藍低頭一看大驚失色。報紙的標題就是———非法鑒定胎兒性別整治大顯成效,昨有一批不法分子受到懲罰。其中,她作為典型,被拍成照片放在報道下麵。

江藍臉色灰白,“主編,這是我? ?”

“你先別說,小江,如果這是一般的事也就罷了,我們可以容忍,最起碼這又不是殺人放火,頂多隻是社會影響麵壞,也不涉及其他問題對不對?再者,如果這是一般的單位也就罷了,頂多是教育員工幾句,再做做道德建設的文章。但是小江,這兩者加起來可就不太好了,像我們這樣的單位,平時就注重社會影響力和美譽度,最怕有什麼黑色汙點。你作為我們的主力編輯,明知道國家嚴查非法鑒定,居然還知法犯法,還被網友搜到了工作單位,這實在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主編,你給我個機會!”

“小江,你不要怪我,針對你的處理雖然是我下達的,但卻是上層做的決定,你這事太大了,甚至被兄弟媒體當成了針對我們報紙的利器。”袁致敏擺擺手,“我已經盡力了,上邊兒本來還要將你媽一同處分的,我這說了半天的話,才勉強保住你媽。”

“袁主編,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就再給我一個機會!”

“沒機會了,你走吧。”

被開除了,江藍隻能收拾著東西回家,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天一,該怎麼麵對爸爸媽媽。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像是一個巨大的玩笑,突然猛地一口,用力且血腥地吞噬了他們一家。

回到家,卻發現原本該上班的李天一在沙發上正坐著。

江藍心裏立即有了不祥的感覺,“天一,你怎麼現在在這裏?你不會也被辭退了吧?”

“辭退?哪兒能那麼容易,我隻是被留職查看,不過今天早上開教職工大會,托你們的福氣,我可真是好好出了一個名。”李天一說完話,突然覺得不對,“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也,你難道被辭了?”

“你沒被辭退我就放心了,咱家總算還留了一個,”江藍想笑,卻有淚水流下來,“是,我被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