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藍負責養胎兼和韓嘉平保持聯係,爭取時間限度;李天一負責輔導賀京杭,保證她考核成功;江大成負責管理家庭一切事務,每日三餐他都包做包調劑;而夏曉賢則因身體不好,負責在後方出謀劃策,統籌大局。
很好,在夏曉賢強有力的管理下,為了同一個目標,全家人住在一起,積極性都被調動起來了。
夏曉賢告訴天一,現在他這工作才是重中之重,這賀京杭要是考不上,不僅她這半個月努力付之東流了,那丁冪還會不拆。她隻要不拆,那二百多萬還是沒希望。聽了這利害分析,李天一就差將自己扮成“奧特曼”,隻要一下班,就跑到賀京杭家裏輔導功課。
之前是因為丈母娘的關係,他和這家人很少來往,可這麼幾天下來,他發現這賀京杭完全不是想象的那樣子。因為學的是舞蹈專業,實在太難找到一個合適的工作,賀京杭有時候上著課就會被一個電話喊出去,說是外麵有了場子,讓她去當臨時演員。丁冪不讓她在夜總會之類的場合工作,她現在的主要收入就是靠臨時趕場。常常回來的時候,連濃妝都來不及卸賀京杭就忙著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李哥,我也是沒辦法? ?又讓你久等了。”
“沒事,都是為生活嘛,”李天一笑笑,“你先去把妝卸掉,我在這兒等你。”
大概隻有五分鍾,濃妝豔抹的舞者又成了鄰家的清秀姑娘,賀京杭邊抓著毛巾邊走過來,“我真是沒辦法,有的時候真是想不去。可是不去又沒辦法,”說到這裏,賀京杭作出一個萬分委屈的表情,“你不知道我媽說什麼話,說你沒男人也就罷了,還沒工作,我真不知道養你這個閨女是幹嘛用的? ?每每聽到這裏,我就很想哭。”
李天一微微驚訝:“你媽還會說這樣的話?”
“是啊,有時候話說得比這個還要狠。但我沒辦法,誰讓她說的是事實。對了,”她看著他,“你這表情是什麼?驚訝?”
“我隻是覺得那話像是我丈母娘才能說的話。”看著賀京杭微怔的樣子,李天一眨眼,聲音放低,“不過這事兒要保密哈,要是讓她聽到了,那得剝了我。”
賀京杭“撲哧”一聲笑出來。
“哎,你家之前是不是覺得我家的人特妖魔鬼怪?”
“那你呢?”李天一反問過去,“你家是不是覺得我們一家人都特別為虎作倀?”
賀京杭點點頭。
“那我也是,”李天一坦白地應承,“說實話,讓我丈母娘說的,你們可比妖魔鬼怪嚇人多了。但是沒想到,真正接觸起來,你會是這樣。”
“哪樣?”
“性格還蠻好的。”
賀京杭聽到誇獎有些羞澀,“其實很多矛盾都是誤會引起的。我現在也覺得你不錯,不像我媽說的,是江家的小狗腿子。”
這話前麵還聽著很順溜,後一句就很不像話了。李天一臉色黑了黑,賀京杭見狀,又急著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看看我,我就是不太會說話。”
“沒關係,這也是實話,”李天一笑了笑,“我很奇怪,你趕一場演出能賺多少錢?不方便的話就不說,沒關係。”
“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如果是加個群舞去救急,一場也就是五六十塊錢;如果命好點,跳個獨舞下麵又有人捧場,那差不多有一百多吧。”
這實在是比李天一想象中的要少,他以為就憑賀京杭這樣風裏來雨裏去,一聲電話就要隨叫隨到的工作,肯定會是收入不菲。
“你是不是覺得我錢少啦?”
“我可沒這樣說。”
“可你的臉上已經顯露出這樣的情緒來啦,”賀京杭攤手,“但是沒辦法,錢少那也是錢,何況我這樣出去,就不會被我媽說我成天閑在家裏沒事幹。我寧願出去演出,權當是練功,也不要聽我媽嘮叨。”
“這倒也是,不過這樣的日子很快就要過去了,等你考進我們學校,你媽肯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考上敢情好,萬一考不上呢?”
“不可能考不上的。你很聰明。”
“其實你也是希望我考上的吧?我要是考不上,我媽就不在那協議上簽字。”
“雖然這也是一方麵的原因,但是更大的原因是,我希望你有個好工作。”李天一看著她,目光坦誠真摯,“有了這工作,起碼你不用這麼辛苦。”
這是個很溫馨的朋友聊天場景,如果沒有江藍樓道裏那一聲高亢的“李天一”的話。
“這女人,”李天一莫名地覺得丟臉,“在樓道裏大喊大叫些什麼。”
“啊,十點多了呢,怪不得江藍喊了,”賀京杭忙起身,“都怪我,今天這演出耽誤得你沒上成課。”
“沒事,你把我昨天跟你說的再看一下,我明天有空再過來。”李天一收拾了下資料,“你就待在這,不用去送我了。”
“那多不好意思。”
“不用送不用送,”李天一擋在門口,“反正我明天還要過來,就甭這麼客氣了。”
“那好。”
出了門,李天一就有個想法:幸好賀京杭沒出來送,幸好。
因為老遠就看到江藍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卡著腰,看著他的眼神威嚴而居高臨下。那一瞬間,李天一突然有了老婆是丈母娘的錯覺。
“不是有手機嗎?”回到家,李天一坐在沙發上,“你那麼大聲吆喝幹什麼?全樓道的人都能聽見。”
“手機不得花錢嗎?就樓上樓下,難道還值當得花三毛錢?”江藍轉到掛鍾前麵,“今天是七點十分去的,現在已經是十點二十。這次補的課是三小時十分鍾,而昨天是兩個半小時,前天是兩個小時。天一,你和她相處的時間是越來越長了啊? ?”
“今天這三個小時十分鍾,相當於一個半小時都沒夠。”天一本能地對老婆的統計很憤怒:“剛開始補的時候,她突然來電話了,要去串個場子,這一個場子至少是一個小時,回來又卸了半個小時的妝。”
“媽,我說吧,”江藍癟嘴,“咱那會從陽台看到的那打扮很那個的女人就是賀京杭,我還說穿得和特殊工作者似的,你非不信是她。”
“我真沒想到她現在都這樣了,雖然脾氣拗了點,她也是個好孩子啊。”
“什麼好孩子不好孩子的?現在有一句話叫做知人知麵不知心,他們學藝術的更是這樣。”
“可人家是大學生。”
“切,什麼大學生?”江藍邊說,邊將一個小西紅柿塞到嘴裏,“媽你沒聽說過嗎?現在大學生都打扮得像特殊行業者,特殊行業者打扮得反而像大學生? ?”
“好了,別說了!”李天一終於忍不住了,“騰”地起身,“人家賀京杭根本就不是那種人!你知道她去幹什麼了嗎?人家是去串場子賺生活費,人家晚上那穿的是演出服,這到底有什麼不可理解的,非要把人說成那樣?”
這話一說,母女倆瞬時愣住。
李天一當時腦子就倆字,完了。
但是隨即轉入腦海的是另一句話,“不像我媽說的,是江家的小狗腿子。”
於是,剛熄下去的怒火,又被這句話給點燃了,“我並非是給那賀京杭袒護,我是覺得,這世界誰都不容易。沒工作又不是她的錯,說得難聽點,隻是有點生不逢時。就拿咱倆來說,要不是媽幫的忙,江藍你能找個考古隊進去?我能天天對著人說之乎者也?”
江藍原本指望李天一看清賀京杭的本質,實在沒想到他居然還義正詞嚴沒完沒了,“嘿,你這什麼意思?”
“江藍,你別沾酸帶醋的,咱們這是就事論事。”
“我也沒不就事論事,這第一件事,你現在給她輔導的時間日益見長;這第二件事,我看到賀京杭穿著暴露妖豔地出去。這兩件事都是事實,我和媽也是因為這事才引發的評論。你怎麼就能理解成沾酸帶醋了?”
“我為什麼這麼理解,你心裏有數,你瞧你說話是個正常的態度?”
“我本來說話就這樣!”江藍的聲音高起來,“那是因為你看了人家賀京杭,回來就覺得我不是個態度了!”
“算了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見識,”李天一擺著手就要往臥室躲,“你這是典型的孕婦狂躁症,我認了!”
“你站住!”
李天一“倏”地回頭,墨眸陰惻惻地盯著她,“江藍!”
迎接他的不是一聲高過一聲的回應,隻見江藍嘴一癟,大哭出聲:“媽———”
“你還想叫媽?”李天一心煩意亂地踱步,“我也想喊媽。媽,我覺得這日子沒法這樣過下去了,我是聽了您的話才去給賀京杭做輔導的,您還說,如果賀京杭考不進我們學校,您就要拿我是問。可現在的情況呢?”李天一一甩手,十分無奈,“媽,這活我做不了了,您另請高明,愛怎麼辦怎麼辦吧。”
“哎,”夏曉賢拉住他的手,“天一!”
“沒人覺得你容易,這藍藍不也是吃醋嗎?就和你當初吃韓嘉平的醋一樣,這都是人之常情,這都是愛你的表現啊。”夏曉賢趕緊出來說和,“女人都是小心眼的,你沒必要因為這事生氣。”
“媽,可是她? ?”
“知道了知道了,這事是我們藍藍不對,”夏曉賢扭頭,“我讓藍藍給你道歉好不好?”
“媽,你搞沒搞錯,我向他道歉?我有什麼錯?”
“道歉!”
“媽!”
“你給我道歉!”夏曉賢聲音愈厲,“天一是奉我的命令去的,你瞧你那點小心思,有什麼多想的?當初你和韓嘉平在一塊兒的時候人家都沒多想。我還是那話,如果人人都存著你那心思,咱這家還過不過?你還想不想要以後?”
“媽,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想要!”
“藍藍!”
江藍“哐”的一下關上了臥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