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談情說愛還未開始,就被人在半路上截了下來。
“呦,這不是新得寵的佞幸麼,看這模樣,倒把那偌大閬苑裏的花花草草都壓下去一大截呢。“說話那姑娘瞪著一雙杏仁眼,既嬌俏又驕憨,雖盛氣淩人,但看著卻十分可人。
陸白塵對於可人兒向來是脾性很好,於是毫不生氣,嬉笑著說:“我哪敢壓姑娘呢,若是姑娘這樣的美人兒能讓我壓上一壓,在下就是去死,也是做鬼也風流的。“
那姑娘立刻氣得麵色通紅,杏眼瞪得快出了水霧:“你——“她咬牙切齒地說,”你真無恥!不要臉!“
旁邊原本為陸白塵帶路的小太監忙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額上冒著冷汗:“陸大人,您息怒,陛下還等著您呢,隨奴才走吧。”
陸白塵嬉皮笑臉地走上前一步,兀自對著小美人說:“我就說了這麼一句話,就無恥了,美人兒你可真沒見過世麵。你是這宮裏的妃子麼,瞧這模樣,莫非——“
姑娘跳起了腳:“莫非什麼!你這無恥之徒!身為男兒身,卻妄圖迷惑聖上。“
“莫非陛下從未親近過你,你現在還是個小女娃子?“
姑娘氣得麵色通紅,幾乎要厥了過去:“你……你——“她眼中現出了淚花,衝了上去就對著陸白塵的臉打了個巴掌。
但她個子嬌小,陸白塵怎麼說,也是身材修長高挑的。姑娘踮起腳,伸長了手臂,幾乎跳將著撲上去。陸白塵隻將身體偏了偏,她便幾乎撲了個空,指尖虛虛掠過陸白塵的臉,倒像是撫摸似的。
她趔趄一下,一下子哭了起來。
小太監急的麵色慘白,牛頭不對馬嘴地安慰:“淑妃娘娘,您……您稍安勿躁。“然後示意旁邊服侍的太監宮女將她送回去。
但那淑妃卻是孩子脾性,將他們通通甩脫,兀自哭著。
陸白塵一聽淑妃,心裏就知道個大概。
朝堂上派係的爭鬥,向來是很厲害的。淑妃的父親中書令楊勁屬於齊國老臣,一同隨宣帝從苦厄中熬過來的,算是勞苦功高。
但凡勞苦功高了,難免被皇帝難看。
淑妃雖是沾著父榮,一進宮就封了個妃,但似乎並不討皇帝歡喜。
陸白塵想著,瞟了她一眼。楊勁屬於齊國老臣,是新派,跟燁朝遺老舊派向來互相對不上眼,鬥得你死我活。前不久楊勁被貶職,新派一致認為是舊派搗的鬼,更鬥得跟烏雞眼似的。
陸白塵雖是一朵舊派中的少壯仙葩,不過——朝臣鬥爭,會扯到後宮不假,但如此□□裸的——應該不會這麼蠢吧。
陸白塵摸了摸鼻子,正想開口,遠處卻有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來。
竟是皇後一行。
陸白塵登時明白,原來是自家的好妹妹借別人的嘴打他的嘴巴。
他有些生氣,又莫名有些躁得慌,麵上卻穩穩當當地行了個禮:“皇後。”
皇後鳳眼含怒,睥了淑妃一眼,開口叱道:“在外臣麵前如此放肆,成何體統!”
那妃子立刻跪下,含著淚行了個禮。
說完又睥了一眼陸白塵,慢悠悠地說道:“外臣總是往後宮跑,的確不像話。”
“……”
“但論血緣輩分,你是我的表兄弟,說外臣,倒也說不過去。”
“……”
皇後仰起下巴,一副倨傲的模樣:“你是去見陛下麼?”
“……是。”
皇後似笑非笑:“那本宮陪你一起去吧。”
陸白塵實在不知道她葫蘆裏藏著什麼藥,隻能跟著她,一群人浩浩湯湯地向宣帝寢宮進發。
陸白塵跟在皇後一步身後,宮仆不遠不近綴在他們身後。
皇後身懷六甲,走了幾步便有些累了,竟抬起手,示意陸白塵過去扶住她。
這實在有點不符合禮儀。
陸白塵無奈,隻得上前,輕輕攙扶住她。
驟然間隻聽見皇後說:“有時候,這麼光明正大的,才好說話,不是麼?”
陸白塵心裏一跳,心想,她那麼膽大,真是瘋了。
皇後瞟了他一眼,笑了兩聲,挺不屑的語氣,用著耳語般的音量,隱隱綽綽之間陸白塵幾乎聽不分明了:“一個人死一次就夠了,不是麼。你自己把握,我信你。”
陸白塵苦笑一下:“臣該回答,謝娘娘千歲恩典麼。”
皇後隻問:“聽說你之前有事想找我?”
陸白塵垂下眼眸:“想找一個人。”
他指的是霍清讓。宮裏警衛森嚴,上次蘇文武去調查恐怕很有難度。霍清讓如果在宮裏,讓明溪幫著去查,是最方便的。明溪聰明,一點就破,他毫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