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我一眼,低頭就著手中的茶碗,又啜了一口,凝眉想了想,忽然朝我說:“走近點。”
我隻得緩步走近。
他說:“抬頭---哪有用腦門來招呼客人的。”
我緩緩抬起頭,目不斜視,唇角也保持著一個適度微笑。
那人點點頭:“果然是個美人---叫什麼名字。”
我極慢的回答:“謝謝---我的工號是0066。”
他淡然一笑,也不追問,隻揮揮手,讓身邊的人不要再吵:“看在這個……恩……0066號的麵子上,今天的事就算了。”忽然又轉向我:“不過你的海棠香片,得送我一些,或者你告訴我住所,我今晚去取。”
桌上的年輕人發出一陣會心的笑。
我麵色不變,隻向盒內又取出一小包香片,放在台麵上:“這裏就有,不勞去取了,祝您在茶苑愉快。”
那人頗有深意的看我一眼,唇角挑起一抹玩味的意思,低聲說:“我姓李,李玄。”
這名字在我心內激起一陣水花---離開拉斯維加斯前,冷還山曾給過我一份內地官宦世家的名單,李將軍的幼子李玄,也在名單之中。
李玄在京都人稱“玄虎”,脾氣極暴躁,手段極殘酷,是新一代太子黨的中堅人物,許多二線世家子弟都以認識他為榮。他因年幼,雖沒有接手李氏在各地的產業管理,但因一直跟在李將軍身邊,見識手段俱是不凡,連許多老一輩人物,聽到玄虎的名字,都巴不得能繞路走。
原來是他---我靜靜退到一邊,不再說話。
這桌人一頓飯吃了兩三個鍾頭,終於散了,送走瘟神,張總抹一把汗,把我叫到一邊:“今天謝謝你了。”
“份內事,不用客氣。”
“這些人……”他猶豫了一下,沒再說下去。
我拍拍他的手臂:“我知道,會當心的---您常說,我們做服務的,哪來的尊嚴,哪來的臉皮,不過都是客人們給的臉---不管客人怎麼樣,來我們茶苑的,都得讓他們滿意而歸。”
他看我一眼,點點頭:“你也累了,明天這些人還要住一天,不知還有什麼花樣,早些休息吧。”
我輕聲答應了,轉身走開。
江湖傳聞,玄虎迷戀趙寶寶冷豔,曾央求家長親往趙府提親---聽聞趙老爺子對玄虎也多有讚譽,當下並沒有拒絕。但不知為何,這宗親事卻再沒有下文,時間久了,自然有那些有心人傳出話來,說趙寶寶看不上玄虎粗鄙,嚴辭拒絕。這傳說傳的久了,又沒有當事人來澄清,便被坐實,於李家成了一個笑話。
今天看來,玄虎一行人,倒是來茶苑挑釁的了。
沒想到一個太子黨內著名鐵腕的人物,心胸卻如此狹窄---我微微不屑,卻也更加打醒了十二分精神來應對這一行人。
次日,陰,無風,清晨便接到通知,讓我親自伺候玄虎等人一天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