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英國讀的是一個中英合作項目,讀到一半已經答應碩士階段的導師說要回來任教。”提到母校,葉祺微微有了笑意:“畢竟是母校,回來也算落葉歸根吧。”
權當假麵舞會,一方姿態優雅,自己怎可一味僵硬。陳揚抬起頭,目光掠過葉祺的麵容,最後落在小高管那裏:“你是不知道,你葉學長當年占盡了文學院和外語學院的歡心,考研那會兒定了英文專業簡直普天同慶。”
小高管連連稱是,幸而笑容真誠,不算特別惹人生厭。
話題從個人境遇跳到母校現狀,葉祺除了讀博那幾年外算是在學校裏生根發芽了,因此相對話就多一些。陳揚一字一句聽進去,心裏想著原來他的聲音還沒有變,隻不過氣度遠勝往昔。彼時少年氣盛,平和淡定亦壓不住滿心不甘願;如今他舉手投足真正無懈可擊,終於蛻變成功,隻可惜不再像個有心跳會呼吸的人類。
人無完人。如果你見到一個無可挑剔的人,是不是可以認定他已不再是人。
葉祺成了精,小高管五體投地,很快學會了借著故人的名頭來套上司的實話:“您畢業後明明在五百強安頓得很好,為什麼做了幾個月就出來白手起家?”說罷,狐假虎威地笑出了滿口白牙:“葉學長也想知道的。”
話音落下,葉祺還真的配合他做足全套功夫,半是疏離半是疑惑地看過來。
敷衍的話到了嘴邊硬是一頓,陳揚在心裏暗暗一歎,實言相告:“那時候家裏出了點事,我沒什麼心思過朝九晚五的日子,索性辭了職試試看吧。”
作為差了兩年的親密下屬,小高管聽到“家裏”兩個字便覺得此行物超所值了,一時喜上眉梢。陳揚趁機扶額而笑,再有什麼不自在也統統掩過去。
“我剛回來沒多久,我們那屆的同學你還有聯係麼。”葉祺收回多少帶些探究意味的目光,選了個不痛不癢又容易展開的話題扔出去。
“我隻是知道一點,沒怎麼特意跟他們聯係。邱礫跳了幾次槽,現在在哪家的技術部做得挺穩當。王援還在畢業那年找到的公司,好像也不錯。”陳揚隻多說了幾句話,自己都沒想到居然已經無以為繼,隻能選好時機轉頭去看小高管:“提起顧世琮,我說不如你來說。”
“哦,顧學長在做快消行業,銷售業績好得不得了。陳學長一直囑咐我盡量挖過來,都怪我嘴笨不會辦事,一直沒說動他。”
葉祺鼓勵地對他笑笑,咖啡杯舉起來做出敬酒的架勢:“你也太自謙了,陳揚帶出來的人怎麼可能嘴笨不會辦事。”
長長一番話下來,陳揚一直竭力避免親口去說葉祺的名字,隻因那兩個字是最後一道堤壩,放棄了就要洪水滔天。他萬萬沒有想到葉祺會如此輕巧地說出“陳揚”二字,仿佛他們真的隻是大學同學而已。
小高管一激動,就差沒站起身來感激涕零,匆忙拿起自己麵前的杯子喝了一大口。葉祺隻是抿了一點,笑容在略低頭的一瞬間慢慢淡去,一絲不差全落進陳揚眼裏。
也就是這一點點失措,他終於敢斷定麵前的人真的是葉祺,是他生命中失散多年的人。
來的時候陳揚開車帶著小高管在前麵找地方,葉祺大概五分鍾以後才按他們給的地址過來見麵,所以三個人深夜離開時才看見街邊兩輛黑亮亮的車。大概是分離太久,或者是潛意識裏太渴望重新與此人扯上什麼關係,葉祺竟然覺得那兩輛車存在一種奇異的默契感,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靜默地等候他們。
“誒?葉學長,你開的是正好是陳學長原來想買的那輛奧迪,真巧啊。”
巧什麼巧,陳家人都愛奧迪,基因裏恐怕就埋了人家的商標。葉祺停下腳步,回頭問:“後來為什麼沒買?”
小高管撓撓頭,原本也不多的職業風範毀損殆盡:“後來陳學長說這車開回家會有麻煩。”
這一次再沒有任何破綻,幸好陳揚也沒有看著他:“這輛保時捷性能更好,況且生意人不必刻意低調。”
葉祺的車滑過他們身邊時還沒有加速,他側過臉來極客氣地點頭道別,然後瀟灑地消失在陳揚的視野裏。
小高管日後一直在納悶,為什麼開車一向很穩的陳揚這天會一腳刹車讓他跳起來撞上了車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