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實話,從陳揚選擇不閃不避的那個瞬間起,陳飛就已經開始愧疚了。
“喂,那個……咳,你怎麼樣了?”
陳揚坐在通宵教室裏背競選發言,看了一眼身邊睡得人事不知的葉祺,起身走了出去:“還好吧,石膏快拆了。”
陳飛心一橫,下句話也逼出了口:“你們……額,最近都是葉祺在照顧你吧。”
陳揚靠著廊下的白牆,仰頭看到一輪滾圓可愛的月亮,聲音也染上幾分溫和:“是啊,當然了。哥,你有話直說吧,想了這麼久也難為你了。”
事到如今,不如有什麼說什麼來得痛快。“我想過了,我是你哥又不是你媽,你愛跟誰混都不該我來過問。既然現在已經這樣了,家裏我幫你瞞著,你自己凡事小心點。”
教室裏的葉祺撐起半個身子,迷迷糊糊往外望了一眼。陳揚示意他沒什麼事,那人便無聲無息又趴了下去。
想想也知道陳飛現在黑著一張臉字斟句酌的樣子,陳揚笑著問他:“你還有什麼要交待的麼,一次說完算了。”
陳飛悶了幾秒鍾,然後才開尊口:“葉祺在麼。”
“他在教室裏麵睡著,你找他?”
其實這時候陳飛同誌心神不寧的原因是,生怕驚擾了這兩人的夜半鍛煉……“不不,你代我轉達也好,告訴他,謝謝他照顧你。我上次……頭腦發熱了。”
陳揚實在忍不住,最後還是笑了:“哥,不管我跟誰在一起,我還是我啊,你這麼客氣裝給誰看呢。”
原想就這麼再扯幾句算了,可陳飛終究不死心:“我問你,你老實告訴我,這事是誰先起的心思?”
“是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看上他。”
陳飛徹底泄了氣,歇菜了:“……行,你真可以,你是從小到大從來沒讓我安生過一天啊。就這樣,掛了!”
陳揚慢慢把手機收好,一回頭就看到裏麵那張桌子上擺著另一個一模一樣的機子,搞得像姻緣天注定。
其實我知道我為什麼看上你,你就在我眼前這樣鋒芒四射,而我卻隻想挖出你的真性情來獨享,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理由了。
又是一年的楓葉荻花秋瑟瑟,往年這時候的各種比賽卷土重來,校園裏再次一片歡騰。而這時候的陳揚卻絲毫顧不上這些,滿心滿眼都是主席團競選的瑣碎,人都沉默下去。葉祺真心誠意地認為,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角逐,就憑分團委書記看陳揚那種欣慰無比的溫暖眼神,這學生會主席也非他莫屬。
但陳揚不是這麼容易滿足的人,他要的不是勝利,而是光耀人世的勝利。因為耽擱的三年永不複返,他太需要絕對的優勢來鞏固自己好不容易在校園裏尋回的安然心態。兩人性格實質截然相反,但做起事情來的狠厲卻如出一轍,葉祺回憶起去年此時他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瘋狂勁頭,想想還是事無巨細地參與了陳揚準備競選的全過程。
雖然早上從通宵教室裏走出來,誰也免不了眼底發青,但是,我能讓你少辛苦半分也是好的。
正因為葉祺一篇篇地過目陳揚所有的策劃書,寢室裏的王援同學就不樂意了。自家兄弟莫名其妙給外人拐走了,天天廢寢忘食地陪著人家作準備,那他怎麼辦?這一支上可通天下可挖地的健筆,並不隻是陳揚才知道他功用非凡。雖說不是學術部的人這主席寶座是想都不用想,但副主席也是要競選的,少了葉祺他多少覺得有些不爽。
於是情況迅速演變為葉祺昏頭漲腦兩處討好,一晚上不知在兩個寢室間折返多少次,暗地裏哀歎這兩人幸好不是直接競爭關係,否則他就要上演現實版無間道了。
每一天都睡不足五個小時,這時日就變得格外漫長艱辛。葉祺原本的意思是不讓陳揚帶著資料回去過周末,好歹鬆一鬆弦也不至於走火入魔,誰知周五下午兩人剛走出寢室樓沒幾步,後麵顧世琮就追了出來:“陳揚!你的資料!”
葉祺略有不悅地說:“他都背成這樣了,周末還看這些東西幹什麼。”
顧世琮橫他一眼,一堆雜七雜八的紙已經塞進了陳揚手裏:“他又不跟你住,他要看你管得著麼。”
既然做了賊,咱就不能忘了心虛的本分。葉祺聽到“他又不跟你住”幾個字,心頭一驚,立馬閉口不語了。同學們都知道陳揚一直去上海的“親戚家”過周末,隻是跟葉祺回家是同一條路線而已。
陳揚把東西收到文件夾裏,走出老遠才敢湊近了笑道:“看到沒?這就叫勞碌命,不想看還有人送過來。”
葉祺翻翻眼睛,忽然想起了什麼,抬腕瞄一眼時間:“對了,你陪我去趟市立圖書館吧,今天難得早,還來得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