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平招呼大家拍照,崔鈞毅拉了周偉老師站在中間,黃平、周妮、伍平等兩邊站了,盧平擺好了相機,然後快速地鑽進鏡頭,不待他站穩,快門聲就響了。
一會兒黃平找到崔鈞毅,問張梅到哪兒去了,崔鈞毅這才發現張梅已經消失好一會兒了,他到處找,沒有張梅的影子,許是她生氣了,一個人先回去了,他追到樓下,才發現張梅一個人坐在台階上,看到他過去,張梅起身就走。
崔鈞毅追過去,幹嗎幹嗎?小孩子家,還發脾氣!張梅不服氣,誰是小孩子,你才是!
回到家,客廳桌上放著一大摞時裝袋,意大利波爾維斯特牌西裝,還有皮鞋。張姨還沒睡,看崔鈞毅和張梅一起回來,關了電視道:“一個女人送來的。”
崔鈞毅摸不著頭腦,是邢姐?他問:“是什麼人啊?長什麼樣?”
“我哪裏知道?應該問你啊!你倒問我起來了?”
張姨一邊回答一邊跟著張梅進了洗手間。張梅賭著氣進門,甩掉了皮鞋,大喊晦氣!邊摘發夾,邊進了洗手間,洗手間門關上了,母女兩個人在裏麵嘀咕,先是張姨的聲音:“你個死小人!”接著是張梅的聲音:“哎呀!媽——。”聲調拉得老長,顯然不耐煩。
崔鈞毅不好再聽人家母女說話,便一個人回房間睡了,好一會兒,張姨來喊,說洗手間空了,可以用了,但是,崔鈞毅已經睡了,他不想爬起來梳洗,張姨以為他沒有聽見,推門看了一下,看他睡了,嘟囔一句“到底是外鄉人,水也不用就睡覺”,掩上門。崔鈞毅眼皮重得抬不起來,也不計較張姨的嘟囔。張姨內裏有善良女人的種種好處,細膩、溫暖等等,都是不缺的,但是也有上海女人的壞處,骨子裏怎麼也不把外地人當人,在他看來,除了上海人是文明人,其他人都是野蠻人,除了上海是“城裏”,其他都是鄉下。
星期天,一大早,崔鈞毅不願麵對張姨母女兩個,老實說,他也不知道怎麼麵對,張梅作得要命,上海女孩不好對付,還是躲著點算了,再說張姨又不樂意他和張梅相處,平時他和張姨兩個人還是挺愜意的,張梅一摻和,事兒就頭疼。
崔鈞毅早早起來,也沒什麼地方可去,便來到五原路口,看老範正哭喪著臉坐在那裏,原來,原來他受了黑心批發商的騙,到手的香蕉都是過熟的,香蕉皮上有黑色斑點,賣不出去。老範是中午賣盒飯,為附近工地和辦公室裏的小白領服務,傍晚賣水果,為下班回家路過的人服務,晚上賣大排擋,為出來消夜納涼的服務,一天忙到晚。星期天,沒有盒飯生意,就做一天水果。崔鈞毅仔細看了那批香蕉,香蕉沒有爛,隻是皮上有斑點,因為過熟,那些香蕉還散發出一種特殊的香味,崔鈞毅找來一塊硬紙板,用粉筆在上麵寫上“馬來西亞斑點西施香蕉,新品種、新口味”。他拖著範建華淮海路上,擺出廣告牌,要範建華大膽提價賣,不僅不降價還提價,範建華樂了,開價三塊五一斤,沒想到過路的人還真認他的“馬來香蕉”,沒個把鍾頭,就賣光了。
回來的路上,範建華挑了一張20元的票子給崔鈞毅,崔鈞毅推開他的手,崔鈞毅說:“不要。”
範建華也不硬給道:看得出來,你是窮人有富貴誌,不愛小錢,將來你會有大錢。
崔鈞毅心裏一動,抬眼看看範建華:“算了!你也別埋汰我啦。要是我真掙了大錢,我一定帶上你,讓你覺得交我這個朋友沒錯!”
範建華認真地說:“你是少有的那種對小錢不感興趣的‘窮人’,不容易,這是富貴像!說不定,那天我借你發財!”
崔鈞毅心想,這個老範,說話沒根由,自己哪裏就能發大財呢!一路走,不禁心裏難受起來。
張梅一早起來沒看見崔鈞毅,氣更大了,一個人在家裏洗頭,她要把昨天做的發型洗掉,發型師給她頭上上了太多的發膠,頭發一根根支棱著,整晚上頭上粘乎乎,難受。她有點後悔昨天花那個錢、那個時間去做那個不倫不類的發型。張姨和她搭話,她也不理。一個人洗完了頭,出門不知道去什麼地方了,張姨問,她不說,弄得張姨也開心不起來了。
11點左右,周妮來找崔鈞毅,張姨沒好氣地說:“這裏沒有叫崔鈞毅的人。”
周妮也逗:“那這裏有叫張梅的嗎?”
張姨更生氣了:“這裏沒有崔鈞毅,更沒有張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