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讀書篇 雖九死而猶未悔:民國苦學(7)(1 / 3)

當時,在美國哈佛任教的趙元任想回國就職,辭職時他推薦陳寅恪做自己的繼任。其時,陳寅恪正處於饑寒交迫之中,倘若他願意,即可去美國名校任教。但他自認水平不夠,還需用心苦讀幾年,就給趙元任回信,謝絕了對方的好意,他在信裏開玩笑地說:我對美國一無所戀,隻想吃波士頓醉香樓的龍蝦。

人們常用十年寒窗形容讀書之苦,而陳寅恪在海外求學的時間竟達18年之久。

在柏林大學讀書時,陳寅恪和毛子水成了朋友。一次,毛子水發現陳寅恪津津有味讀一本非常古舊的英文文法書,就問,有那麼多的英文文法書,你為什麼讀這麼老的書,陳寅恪答:“正因為它老,我才讀的。”

後來毛子水才慢慢理解了陳寅恪這句話。因為,無論哪種學問,都有幾部好的老書,這些老書出自大家之手,即使年代久遠,其中的說法和想法都有發人深思之處,另外,老書往往是這門學科的入門書,所以非常重要。陳寅恪讀老書,其實就是讀原典。

1912年,陳寅恪從瑞士回國,拜訪了夏曾佑先生。夏先生對他說:“你從外國學了那麼多知識回來,值得慶賀。我隻能讀中國書,外國書看不懂。不過,近來發現書讀完了,沒書可讀。”

陳寅恪聽了大為驚詫,想,中國書浩如煙海,怎麼可能讀完了。

幾十年後,步入人生暮年的陳寅恪突然覺得他聽懂了夏老先生的感慨,他對弟子們說:“中國真正的原典也不過一百多部,其實的書都是在這些書的基礎上做進一步闡述而已,所以,中國的書確實是可以讀完的。”

陳寅恪讀書之認真,蘭孟博曾有文介紹:

“在清華時,不論天氣多冷多熱,他常乘車到高店軍機處看檔案。清時機密都以滿文書寫,先生一本一本看,那是最原始史料,重要的隨手翻譯。暑假我要回家,他交給我一張單子,上頭全是滿文。他說:‘這些字,字典查不到,而且都是關鍵字,若不能譯,譯出來的也都無用了。你回吉林,遇到懂滿文的滿人,向他請教。’我回來時替他解答了八九十個字,他如獲至寶,說幫助很大。他若不失明,大高店的滿文全譯出來,對清代史之研究,將有很大的貢獻啊!失明後隻能在文學史上留下一點點東西,實在是先生學問中的九牛之一毫。”

陳寅恪讀書往往隨手批注。他的藏書,隻要讀過,均有密密麻麻的批語。所謂的批語也就是他讀書的心得、體會、感想等。他的學生曾在文中介紹過他的這一習慣:

“批語俱寫於原書上下空白處及行間,字極細密,且無標點。批語多時竟至原書幾無空白之處,複又寫於前後頁。從字跡大小及墨色看,同一相關內容的批語,往往不是一時寫成,前後時有補充或更正。設想先生當時讀書,有所得時,即隨手批寫於書上,以為以後撰寫論文時的材料,隻是備自己參考,並沒有直接發表的打算,因此書寫頗不規整。……(王邦維文,刊《中國文化》1990春季號)

1945年,因積勞成疾,陳寅恪在右眼失明七年之後,左眼也喪失功能。正值五十六歲的盛年,卻從此隻能生活在黑暗之中。突然到來的災難使陳寅恪變得消沉絕望,但很快,在賢淑的夫人和眾多的親友勸慰鼓勵下,陳寅恪很快就振作起來,他請人把蘇東坡的兩句話錄下來掛在家中,時時激勵自己:“閉目此生新活計,安心是藥更無方”。

不久,陳寅恪就開始練習在雙目失明的情況下繼續工作。他主要用以耳代目、以口代手的方式來授課與著述。雙目失明沒能擊倒他,他依舊是第一流的教授,依舊能寫出第一流的論著。一個雙目失明的人,卻能寫出煌煌百萬言的著作,在我們驚歎這一奇跡的同時,也不能不欽佩陳寅恪的堅強、不屈,勤奮、執著。

謝冰瑩:為讀書,下了自殺的決心

謝冰瑩出生於書香門第,可惜是女孩子,母親不讚成她讀書。

幼年時,母親希望小冰瑩能學會繡花做針線活,可冰瑩卻對母親說:“什麼都不想學,隻想讀書。”母親白了她一眼,道:“哼,女孩子也想讀書嗎?真是翻天覆地了!讀書是你哥哥他們的事,你應該在閨房裏學繡花。女孩子讀書有什麼用,現在又沒有女狀元。”